他道:“你着风寒了芙蓉。”
“我只是吃酒吃得很热。”
“你白日都在水蛇湾捞宋斐,肯定着了风寒。”
“我很强壮的,不会轻易生病。”
魏情重新落座,摸了摸那个长命锁,突然对谢徵说:“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个铜钱?”
“那么芙蓉,这个铜钱有什么含义?”
“我不想说。”
魏情真是醉了,从背后掏出二胡来,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老伙计,它叫贺音,我从前用它卖艺讨饭吃,我技术很好的。”
说罢,着手就开始拉二胡,真的不算好听,但是谢徵仍面带微笑地听下去,直到他发觉墙头隐约飘来了不速之客,才迫不得已伸手抓住了魏情的弓弦。
魏情问:“是不好听吗?”
“好听好听,但是请先放下吧魏芙蓉。”
谢徵知他已醉,不知道拉的什么音竟引了鬼物来,一时有些无措,只顾着往他碗里夹菜。
“我看见了!”
魏情噌地一下站起来,顶翻了桌子,饭菜碗筷倒了一地。
眼角金光一闪,谢徵竟见他掏出了乃牙去追鬼物,手一挥,威风凛凛的湛金长枪深深嵌进了墙体里。
魏情屏气上前,猛地一拔,刚砌好的墙轰然倒塌,隔壁润竹院响起孩子的哭声,保婆骂骂咧咧地点起一盏油灯走出来,魏情像个孩子一样躲在谢徵后面。
谢徵的身量完全遮不住他,保娘嫌弃地看他们一眼,边回屋边道:“守灵就守灵,大半夜喝什么酒内,魏公子都喝不过我一个老婆子,道长还是管管他吧。”
“很抱歉,惊扰了。”
谢徵放下筷子,从魏情手里拿走了乃牙。
很沉,相当的沉,比他用过的所有兵器还要沉,但是看魏情用,总觉得轻飘飘的灵动自如。
“酒呢?”
魏情四处找酒,鸡棚子、桌底、墙根、最后找到了宋斐的棺材底下。
他趴在地上没寻出个结果,竟扒开自己的衣领往里看,铜色肌肤暴露在寒风里,胸膛轮廓紧实有型。
谢徵早已把酒罐子转移到了屋顶上,见状他只是笑了笑。
魏情问:“你笑什么?”
“觉得芙蓉很好,完全看不出来是吃苦长大的,你总是很快乐。”
“我只是吃的单一吃得普通,馒头不苦米汤也不苦啊,你这样说,我不服!”
“你说得对。”
谢徵微微一怔,继而珍重地拱手作揖。
“我说得对。”魏情眨巴眨巴眼盯着他看,脸颊绯红。
“坐着歇一会儿吧,既然没有睡意,芙蓉同我说说白日里在水下遇到的东西?”
“一条不修边幅的龙,被阿狺吃了。”
“然后呢?”
“我在水底下做了个梦,梦里有个人叫太子梅,有个叫情白,还有两个人,名字我忘记了,总之是个很苦的梦,梦里呢。”
他呼出一口酒气,白腾腾地蒸发在夜色寒雾里。
“梦里呢,那条死龙管我讨东西,什么筋脉什么龙角,我在水下浅浅地与它战了一场,然后召了条巨赤鲢把我顶出了水面。”
谢徵也不知这里面是真的还是醉话,他只道:“太子梅,三百年前大屹王朝最后的太子吗?那情白又是谁?是情白还是清白?相传魔君就叫作清白。”
“魔君情白。”魏情重复了一遍,“就叫情白。我阿翁说的。”
“贺阿翁懂得真多。”
“我有点困,我要出门走走。”
魏情一言不合地就往外走,门又没上锁,谢徵只好跟了过去。
才走出小巷子,他便连袖带衣的牵住了谢徵的手,一路给他说着小时候的事情,说在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说在哪里捡到鸟蛋在哪里丢了母鸡,说追逐的游戏说打架的乐趣。
小巷子很窄,两个人并肩刚好,魏情高壮魁梧,谢徵身量没那么可观,背也要薄些,一处在月光底下,影子一长一短的映照在土墙。
魏情总算停住脚,又拉着他往回走,絮絮叨叨地说:“忘记了还有宋斐,宋斐还在院子里,我们要给她守灵的。”
“芙蓉,你会厌恶帝储吗?”
谢徵想,在这么坦荡的人面前一直用个半真半假的名字,真的很有负担。
或许可以坦白。
“帝储?他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