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车,眼镜就起雾了。游辞的世界裹上一层朦胧。
他无动于衷地坐下,注视着车窗,任由景象模糊流动。
他们坐在一辆驶向西南方向的高铁,终点是游辞的家。严格来说,春运已经开始了,虽然他没有多少回家的喜悦。
但这次,多少有些不一样。
一只手伸了过来,眼前突然清晰不少。
闻岸潮拿走了他的眼镜,游辞嘟囔着看过去,目光落在他的唇上,又猛地拉开。
看到就尴尬。
闻岸潮在外基本面无表情,这时候却笑一下:“还在想?”
游辞被戳穿心事,看着窗外,不自在道:“昨天你太……说了不用了。就是不听我的。”
竟然舔那种地方。疯子。
闻岸潮玩儿他的眼镜,手指一转:“你明明很喜欢。”
游辞立刻说:“我没有,再说你怎么知道?”
闻岸潮道:“听出来的。”
游辞不说话了。快没法和他说话了,他努力掩面保持冷静。其实昨晚有那么一瞬间心都死了,想着再也不要爱他这种人。结果他后来那样……
除此之外,还想起另一件事。
早上,是他先醒来。腰和眼睛都是酸的。难道哭了?游辞摸着睫毛,很干,或许昨晚真的哭过。
再低头,先看见闻岸潮的手。他的手臂横在自己的肚子上。手,松松地张开。指节毫无防备地绽放,像一朵柔软的花。
游辞不自觉地握上去,很轻很轻。
牵手了。他屏住呼吸。好奇怪,做都做那么多次了,牵一下手,心脏还是会噗通、噗通地唱歌。
其实……也可以很简单啊。他心里的裂缝缓缓愈合,发芽。连在一起的手心传来汗湿的温度,丘比特的箭发射——刺穿刚刚愈合的红色心脏。
这种又快乐又伤心的感觉。爱原来是这样的吗?
等等。
他猛地扭过头,对上闻岸潮漆黑的眼睛。
醒了?什么时候……
闻岸潮翻了个身,将他的手举起来,交握着,在太阳下看。
游辞一时慌了,光从他们的指缝漏下来,像条流动的金鱼,游入他睁大的眼睛里。
他说:“你的手比我小。”
握在一起,用力了一下。十指相扣。
这一幕,不知道又要记多少年。
*
等下了车,游辞问他:“我眼镜呢。”
闻岸潮说:“丢了。”
游辞走得很快,话也快速地讲:“快给我。不要闹了。”
闻岸潮算是看出来了:“回家你压力很大?”
游辞心想,你多厉害啊。什么都能看出来。
闻岸潮:“现在是讨厌我,对吧?”
游辞:“……喜欢就送你,我不要了。”
闻岸潮笑笑,从兜里拿出眼镜给他,还调戏了一句:“不戴很好看。”
游辞接过来的动作因此迟疑,忍了好久,还是问他:“戴上就丑吗?”
“也好看。”闻岸潮说,“另一种好看。”
游辞边戴边问:“不戴是哪种好看?”
闻岸潮:“说了你又生气。”
游辞:“……我知道了。”
他是不是只喜欢我的身体?有点矛盾地这样想。
闻岸潮突然说:“昨天晚上,梦到和你吵架了。”
游辞说:“是吗。稀奇。”
闻岸潮是赞同的口吻:“我们还没吵过架。”
游辞心里说,我的意思是,你能梦到我,这真稀奇。
“谁赢了?”短暂沉默后,他问。
闻岸潮笑:“你只在意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