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辞:“还能在意什么……那我们为什么吵架?”
是不是你想把我踹了,于是我终于对你爆脏口了。他有这种猜测。还恶毒地想着,你可真是活该。
闻岸潮说:“记不起来了。”
他摸摸下巴,收废品的三轮车自他身旁的街道吆喝着驶过。冬天的阳光很薄,但足够生动,照在他脸上,有脚踏实地在生活的感觉。
游辞稍微放松了些,笑起来:“那你还跟我讲。”
“我只记得那感觉不好,”闻岸潮说,“看见你牵着我的手,以为还在梦里,没想到能有这样的结局。”
听上去像情话。游辞有些茫然。
游辞说:“你都记不起来吵什么了,万一是你生气才吵的架呢?”
闻岸潮笑笑:“和谁生气没有关系。”
游辞不懂:“怎么没关系?你生气就是你有理,那我牵你手,你该更生气才对。”
闻岸潮看向他。此时他们正穿过一片旧街区,灰褐色的老房子,树上挂着每年都用的旧灯笼,又红又灰。
在这样的背景下,穿着蓝白相间羽绒服的游辞,脸好像在发亮。
闻岸潮伸出手,在要碰到他脸的时候停下。
问他,“为什么不能是你生气?”
游辞对这里再熟悉不过,就是自己长大的地方。带着喜欢的人——还是在过年这个特殊的时候回来,心里一时非常柔软。
说的话也柔软极了,“我……不会生你气的。”
两个人一时都没再说话。游辞快速看了闻岸潮一眼,对方有所察觉,也很快看过来。目光相撞,又都火速收了回去。
闻岸潮还是说:“谁生气不是重点。”
游辞问:“为什么?”
闻岸潮摇摇头:“和你吵架,没有输赢。”
*
旅途时光竟然比到达终点站还要让人愉快。
只是现在,都结束了。
从早上起的心神不宁,在此刻达到巅峰。游辞磨磨蹭蹭地进电梯,深呼吸。无所谓,没关系。翻来覆去地这样告诉自己。
后颈一凉,他猛然回头,发现闻岸潮在笑。
游辞:“别闹。我好紧张。”
闻岸潮:“我都不紧张。”
游辞:“你当然不紧张了,我妈那么喜欢你。”
闻岸潮惊讶道:“你来真的?对我就是客气,她绝对最爱你。”
游辞神情复杂地说:“我还有个弟弟呢。”
闻岸潮想想,说:“那不一样。你比你弟弟要苦,她一定心疼你。”
游辞撇撇嘴:“随便你怎么说。”
到了家门口,近乡情怯。还是闻岸潮越过他敲了门。
开门的是林昱晨,他急哄哄赶来,一开门先喊“哥”,紧接着扭头对屋子里大叫:“妈!爸!哥回来了,还有另一个……”
话都来不及说完,就跑回屋子里了。游辞看了眼,原来在打游戏。
都高三了打什么游戏!这句话憋回肚子里。反正说出来也会被妈妈反驳,平添不痛快。
妈妈一身红地出现了,足够喜庆。但她瘦了不少,脸上的皮肤明显变得松弛。不知是否因为过年的原因,妆容非常浓,尤其那腮红,和那什么屁股似的。
她一来就笑:“哎呀!岸潮也来了。可是委屈你妈了,儿子都送来陪我过年!”
闻岸潮递上去礼物,笑道:“她正好要和朋友旅游,才不待见我在家。我就不请自来,到这里分点年味。”
“来就来了,带什么礼物!”妈妈笑呵呵接过来,惊讶道,“项链?哎哟,我这把年纪戴什么项链……”
边说,边扬起她天鹅般的脖颈。
“真漂亮,”她笑得合不拢嘴,“快快快,给我戴上。”
看闻岸潮给她戴上,游辞想翻白眼。真不知道谁才是她儿子。
游辞不想凑这热闹,但他手里东西早拿烦了,此时不得不走上去,给她:“给你,随便买的。”
这话说得尴尬又生硬,毕竟在电话里那样吵过。就是亲妈也会心里犯怵。
妈妈笑着看过来,冷脸抚平他的衣领,顺便拍一下他的背:“怎么又驼背了?这次回来的好,明天就去看看中医。我真是一天都忍不了你这臭毛病。”
游辞:“……”
她打开礼物,一条花纹围巾,说:“多少钱?就送你妈这种廉价货,颜色太俗气,当我老太太啊?”
游辞气笑了:“你爱要不要。”
妈妈又去和闻岸潮笑:“看看,说他两句就炸。这倒是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