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擂台余威未散之际,武馆外突兀传来震天战鼓。
“咚——!”
一声如雷,震碎夜幕。
“咚——咚——!”
鼓声沉沉,如古战象踏裂山河,连檐角铜铃都随之炸裂,厅中琉璃灯盏尽数坠落,火光飞溅,如群星陨坠。
风,骤起。
青阳县上空如被撕裂,一道黑潮由街道尽头席卷而来。
三百黑甲铁卫,破夜而至。
玄铁重靴踏碎青砖,掀起尘浪漫天。
未曾出刀,仅凭杀气已凝成实质,宛如墨色飓风裹挟而入,将整座奔雷武馆生生压低数分。
有人哑然倒退,浑身汗毛倒竖,气息紊乱如临死地。
“武侯府令到——!”
黑甲阵列正中,一袭猩红披风自风雪中猎猎扬起。
传令官身披银甲,手擎鎏金卷轴,自虚空踏步而来,每一步落下,皆于地面炸出一圈雷纹。
他立于擂台之下,金卷横陈,火光汇聚于纸面,篆字金辉透体而出。
那赤金诏书缓缓腾空,浮现于穹顶之下,灼灼雷焰照彻夜空,将整座武馆照得如昼般明亮,威严如天谕临身。
一时间,大厅寂如死水,所有人屏息。
武侯府,北境最高军权之府,统三十万大军,封疆而不跪天子,其令之重,雷霆莫及。
“楚宁——接令!”
楚宁缓缓迈步而出,白发凌空飘扬,金瞳中雷光翻涌。
他立于殿阶之上,遥对赤金诏书,气息沉凝不动,仿佛整场惊雷都不足以撼动他半分。
唯有他垂落于身侧的指尖。
雷芒缠绕,若隐若现。
传令官朗声宣道:
“奉武侯之命,授楚宁镇武司·巡察使之职,即日起辖青阳县一应生杀、缉查、判决之权,凡涉邪祟、血祭、叛逆之人——先斩后奏!”
此言一出,如雷音贯耳,惊魂入骨。
“什么?!”
“连武侯府都……出手了?!”
周凛脸色瞬间煞白,额头冷汗涔涔,裂风刀脱手坠地,刀身与青砖相击,发出一声刺耳的清响,仿佛判决之钟。
人群中传出隐隐低语:
“镇武司……是军法机关!竟直辖兵权……这不是任命,而是……赦杀令!”
“他刚镇雷馆,便掌一城刑军大权?”
一众弟子骇然,目光再望向楚宁,已无丝毫轻视,取而代之的,是震惧、敬畏,乃至恐惧。
而传令官收起诏书,半跪于地,目光微敛,语气压低了三分:
“大人,小姐还有一言转述。”
“她说——‘待你处置完青阳之事,莫忘早日回家。’”
全场一震!
“小姐?谁的小姐?”
“……武侯府小姐?!”
一石激起千层浪。
直到这一刻,楚宁才终于明白——谢明璃将那枚霜纹玉佩扔给自己时,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一句温和的寒暄,也不是年少情意的随手赠予。
那是一道无声却沉重的托付,是她以自身身份、家族背景,乃至未来命运为筹码,为他撬开这座权力之城的一记重锤。
她早已料到他会踏入这片浑浊血雨中,卷入权谋与杀局的漩涡之眼。
而她——早早便为他铺下了一道护路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