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知禾将那一团纸递给了他,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是收好了。
“阿洋,如今言府上下,我也只信得过你了。待我死後,将此信送至冶月城,交给那位或是喻延洲都成。荣柏君的疑心实在过重,是万不能胜任。”
疑心最起码,比他想得更要重上许多。原本言知禾只是想拆开世家的权,竟不想用错了人,还好留了後手。
他的声很轻,除了言洋,大致也没有谁再能听见了。
“公子,我已经安排好了路,晚些我们便一块出言府,一块出瑶都。”言洋也是道。
言洋是自小跟言知禾一块长大的。只是这三年来一直在冶月城那边帮着言知禾盯人。
蓝白两家的动向其实言知禾一直知道。就连公仪家青楼的花魁案,他也大致知晓,这背後,其实与当今那位都有些牵扯。
故而,罪责只能由蓝家担。荣柏君当然也明白。
“不行,这外边,有多少双眼睛我们都数不清,且我命数该尽,也逃不出去的。”言知禾笑了笑,他是中毒了。只不过很少。
但他不确定言诚诵是否也中了这种毒。
“公子,你为何不防着八殿下。”
“她总会让我防不胜防。没用的。我身死那日,言诚诵也会出事,到时府中大乱,你趁乱而出便好。”
言知禾看着那一碗安神汤药,这其中,也不免被人掺了些东西。不过是一死,他在这世间又没有什麽值得眷恋的人或事。
那日他起得很早。也得知了言夫人去请来了某种江湖术士。嗯…说是江湖术士都是擡举他的那种。
“阿洋,带我去看看。”
言知禾想过来,他应该还是有心的。也不至于这麽久了,自己的哥哥要死了都不去看看。
只是他刚走了没两步,竟开始咳起了血来。
言洋见状,哪里还敢带着言知禾走出门去啊。只好又将他扶至榻上。
“没事。”言知禾只缓一缓便成。
他倒还真想听听那个人说了些什麽。
外边院子,言夫人将那术士引进了言诚诵的卧房。
只见那术士仅看了一眼就皱起眉来。
“大公子之病,恐是要人心作引。我瞧府上二公子的心,甚是妙哉。”他捋了捋胡子,那眼睛转了好几下,便才道。
“大师是说,以命换命?”言夫人询问着,有那麽一瞬,她是慌了心神的。
可她向来偏向长子,也不再想多做思虑。待送走那位大师後,她便是怔在那儿。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起身。
等言相下朝回来,她便是跟言父说了起来。
气得言父直接拍了桌。
“我不同意,二子皆为我言家所出。你所为谁思量我不管,但我不能为了让诵儿活便搭上禾儿的性命。”
“你?那言知禾不就是你在外头抱回来的野孩子吗?与我何干。”
言夫人倒也不是气急,她常将此事挂在嘴边。
言知禾恰好在外头听见了,一时间,竟觉得心中一阵抽疼。原来这麽多年,言夫人这般对他,也是有因的。
难怪。
就在言夫人还想说下去的时候,她却是瞥到了外边站着的言知禾。
于是她没有再管言相,就径直地走到了言知禾那儿去。第一次托起言知禾的手来。
“知禾,你救救你大哥吧。大师说,只有你能救他了。”
“阿娘,知禾愿意。”他看着言夫人这般,又极为木讷地点了点头。
这是记忆中,言夫人第一次这麽温柔地说着话。话中似乎还有些苦涩。
不过,并不是为他。
他看着眼前的人,竟有些想笑了。这麽多年来,他一直想要的,终究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