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顷
入夜时,天间竟飘雪。言知禾站在檐下,看着雪,那一双桃眸实在漂亮。
只是,眼神又让人轻易难以相近。
就这样,他在檐下站了一夜。直到卯时末,他才转身在府中走了起来,只是每一步,都十分沉重。
而後停于言诚诵的卧房前。
他叹了一声,便是推开了门。没想到,只一下便推开了。
他走了进去。见言诚诵还在睡着,不过额心却一直冒着汗。
果然不过片刻,榻上的人便弹起了身来。他似乎被什麽惊醒一般,却又看到了屋里的言知禾。
“兄长……”言知禾见他醒,便站到了他的面前,闷闷地唤了声。人人都想活,可他明知道此事究竟起于何因。
“知禾,兄长平日待你如何?”言诚诵倒也不能说被他吓着了。他几乎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可依旧是想捉住这一根救命稻草。
他昨日浑浑噩噩间,听到那位大师的话。
“兄长待知禾很好。”言知禾回得也淡。
“那知禾愿意看着兄长死去?”言诚诵直接就问道。
他能明白。他不想死,他还年轻,他想活下去。
“知禾不愿。”言知禾的话语永远这般。但有这句话便够了。
这个人就站在自己的跟前。
“哥哥要你的心,知禾也愿意给?”言诚诵盯着他。说着说着,竟是越来越高兴。
言知禾看着他,淡声又道:“哥哥……”
他没试图唤醒言诚诵,只是横竖不过一死。至于怎麽死的,已经不重要了。
“咳咳咳……”言诚诵咳出了血来,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了言知禾。言知禾居然一时心乱,眼前是他原该是他最敬的兄长,可是他却在向自己索着命。
他一时又想起了言夫人的话。所以……自己只是一个没有人在意的野孩子吗?
可他为何要这般在意?莫非是因为这毒药而起?
他不知道。
随後,他又拿起了案旁的一把短匕。言诚诵见时睁大了双眼,看着言知禾离自己愈发近,还有那把短匕。
“兄长,我再跟你说一说吧。其实那个所谓大师是骗人的,你其实中了毒,而我,也是一个将死之人。这麽多年了,我未曾得到过母亲的喜欢,而今日,我便将心挖出来给你吧。”
他说罢,便往自己的心口那边刺,但是他自己已经痛到了没有力气去取出来。
本来就很累了,荣柏君竟还这般防着他。也罢,他就算是不死,也不会知道言诚诵究竟中了什麽毒。
一样不得解。
“哥……”他捉过言诚诵的手,往自己心口的位置拉。不过力气并不是很大。
言诚诵当然没有听清楚言知禾说的是什麽。只是被他这麽一拉,他便想着去将那颗心捉住,取出来。只是到最後,他好像也没有了力气。
倒在了床榻之上。
那双眼睛,还似乎贪婪地,死死地盯着言知禾心口处。
天明时,下人才慌慌张张地将言相同夫人请了过来。
“诚诵!诵儿!骗我,他们都骗我……”言夫人一见到,便立马往言诚诵那儿走去。
看着屋中的二人。虽如此,但她也是自小在宫中长大的,这种场面自然也吓不着她。
只是,在上边躺着的是她的儿子。叫她如何不心痛?
“怎的就告知了诚诵同知禾,如今我失二子,可是你所想!”言相站在了那儿,也是第一次这麽对言夫人说话。
言夫人一时没想要理他,只是抱着言诚诵。
“诵儿,阿娘这就将那个骗子捉回来,为你报仇。”
言相看着她,却又感一阵无力。他只是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血已经将他的衣物都染上了色。
他走了过去,这麽多年来,他总是有些後悔的。但也不多。
而言夫人看他走向了言知禾,顿时便生了怒意。
“你在做什麽?诵儿才是你这相府的嫡子,你偏先去看这个野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