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廷玉与她告别,转身领着下属走了,也没有露出眷念。
沈安宁吃饱喝足,牵着马在长街走动,走了一圈,买了些胭脂水粉,兴颠颠地回家去了。
郑冉还没回家,她又去郑府,询问门人,郑冉已离开了。
沈安宁纳闷,自己从家来也没有看到她,难道走的路不一样?去了大理寺?
天色还早,沈安宁打马去大理寺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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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冉确实去了大理寺,除了郑家,就是将军府,但她无颜回将军府,思来想去,让车夫送她来大理寺。
今日大理寺只有当值的几人,人不多,见上司回来,忙迎上前。
“少卿怎麽来了,是有要事吗?”
郑冉心神不定,面对下属只摆摆手,麻木地往自己的屋舍走去。
进门後,她将门关上,屋内光线暗淡,她迟钝地擡手,看着熟悉的摆设,这一刻,她又觉得自己不配待在这里。
她站了许久,腿脚发麻,眼前浮现沈安宁的模样。
是很小很小的沈安宁。
初见那回,她那麽倔强,背地里使坏,将花圃里的花都踩烂了,明显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
这回她回来,她为何没有报仇呢。
郑家害她那麽惨,她却不提。
郑冉深吸一口气,双腿发软,徐徐坐了下来,这一刻,她觉得天塌了。
“少卿丶少卿,张武的母亲来了,又在门口闹,说儿子是冤枉的。”
下属隔着门喊她。
郑冉没动,捂着耳朵,试图将这烦人的声音赶走。她想静一静,自己的事情乱得一塌糊涂,她怎麽敢去管旁人。
其身不正,如何让人信服。
下属接连喊了两遍,无人应答,她又问其他人:“少卿在屋里吗?”
“刚刚进去了。”
下属又喊了两声,准备离开的时候,门打开了,郑冉站在门口,神情憔悴,不复往日的威仪。
下属吓了一跳:“您怎麽了?”
“张武母亲怎麽了?”郑冉声音沙哑。
下属说:“她说她儿子冤枉的,在门口喊了好几天,赶又赶不走,偏偏要见老头子。老头子请假呢,您看是将人赶走,还是怎麽做?”
郑冉心神不宁,“我去看看。”
郑冉随下属走到门口,门口歪坐着一妇人,约莫有四十多岁了,神色沧桑,见到郑冉後立即爬起来。
妇人扑到郑冉跟前:“大人丶大人丶我儿子冤枉的,那个人本就是有病,有个给他治病的大夫说他有病,不是我儿子打死的。”
“大夫在何处?”郑冉追问。
妇人擦擦脸上的泪水,高兴道:“您随我来丶随我来。”
郑冉有些迟缓,闻言後没多想就跟上妇人的脚步,让当值的下属留在大理寺,自己一人跟随过去就行。
妇人唠唠叨叨,说儿子冤枉丶说那人如何坏。
郑冉听了两句後,蓦地想起,张武已行刑,人已经死了。
她顿了下来,不走了,前面的妇人扭头看她,目光飘忽,道:“大人,你怎麽不走了。”
郑冉觉得事情不对,转身要走,妇人追上来,一把拉住她,“你去哪里,我儿子是冤枉的,你们杀了他……”
妇人拉住郑冉的手,郑冉推开她,她又黏了上来,拼命拉扯。
巷子里只有两人,郑冉意识到这个妇人是要杀她给儿子报仇。
“你放手,张武杀人在前。”郑冉极力解释。
妇人本就是勤于劳作,力气大,按着郑冉的手臂,从怀中拿出一把尖刀,眼神阴狠:“不是的,那个人该死,我儿子是为民除害,罪不至死。”
郑冉倒吸一口气,不跟她解释,奋力推开她,转身就跑。
她低估了人性,人一旦进入绝境中,就会迸发潜能,妇人跑得比她快,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将她狠狠地拖了回来。
妇人发疯地呼喊:“去死丶去死丶给我儿子作伴丶贪官丶死贪官。”
她挥着尖刀,扎向贪官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