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宁低头,没有继续话题。
粱廷玉看着小炉上的水,眼中的光暗了下去,淡淡开口:“这一条街上都是吃的,你有空可以过来,慢慢尝试。酒需要自备,都不好喝。我去岁冬日酿了两坛梅花酒,带来与你一起喝。”
沈安宁被她勾起了心思,“梅花酿酒?好喝吗?”
粱廷玉笑说:“尝一尝,自己尝试才知道,我说好喝,或许不合你的口味,我说不好喝,你也会觉得好喝,凡事自己尝试了才知道。好比穿鞋子,合不合脚,自己知道。”
她说话时,徐徐道来,眼中泛着光,明明是一件小事,却说得十分认真。
沈安宁点点头,又去看她煮茶,她与她目光相接。粱廷玉见她感兴趣,便又继续说;“我来京时,什麽都不懂,喝茶也只是喝茶叶杆子,後来入朝,被人笑话後,笑我粗鄙。”
粗鄙?沈安宁惊讶,眼前的粱相气质雅致,处处透着高雅,怎麽会是粗鄙呢。
“我便慢慢学,从中感悟,旁人笑话我,我觉得是一种提醒,提醒自己的不足。”
沈安宁托腮,被她的举止感化,呼吸都跟着慢了起来。粱廷玉小心地提起茶壶,举止温顺,沈安宁看得出奇,比起北羌女子,我朝女子柔婉,看似柔弱,内在刚强。
沈安宁在她的动作中想起郑冉,心思开始恍惚了。
人的一双眼睛透露心思,她开始想郑冉,粱廷玉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道:“你想郑少卿了吗?”
“嗯。”沈安宁诚恳的点头,随後羞涩的笑了。
少年人情意懵懂,带着热忱,看得粱廷玉发笑,她觉得有趣,与上回阴沉的模样极为不同。
粱廷玉眼中的笑意深深,问道;“你喜欢郑少卿吗?”
沈安宁微微一怔。粱廷玉见她模样,就知晓情窦初开,尚不自何谓喜欢。
两人独处,沈安宁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粱廷玉的眼中,粱廷玉觉得她很是不同,时而精明时而傻气,便认真说:“当你时刻想起一人时,那就是喜欢。”
这句话通俗易懂,沈安宁一听就明白了,很快,她又皱眉。
粱廷玉恍若没有看到她的忧愁,继续说:“郑冉在京,有许多郎君喜欢她。听说安国公家的幼子丶吏部主事秦敏鸿丶还有谁,我忘了,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沈安宁的脸色变了,粱廷玉继续说:“五年前,郑冉方及笄,追一采花贼出了城,安国公家的幼子追着去找了,若不是有婚约,两人就成了一段佳话。”
粱廷玉又说:“你见过安国公家的幼子吗?”
“没有。”沈安宁摇头,她想若见面,先将他揍一顿,觊觎人妻是他家的规矩吗?
粱廷玉给她沏茶,将茶杯推过去,道:“许是你们和离,他就有机会了。”
“我为何要和离?”沈安宁不高兴,痴人做梦呢。
烤肉送上来了,一块羊排,整个摆上来,香味诱人。
沈安宁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粱廷玉撸起袖口,露出袖口皓腕,她拿起匕首,轻轻切了一块,放在她的碗里,配以蘸料。
“你试试。”
沈安宁吞了吞口水,试了一块,别有滋味,比起北羌,味道更为浓郁。
她点点头,满意道:“粱相的推荐得很好,你以前来过吗?”
粱廷玉哪里会来外面吃东西,闻言後,谎称道:“自然来过。”
此地是下属推荐的,说小郎君们常来此地,烤肉是胡人拿手的菜,其他酒肆的口味都差了些。
沈安宁吃了一块,粱廷玉将她的茶挪开,添了一杯酒。
梅花酒啓开後,散着一股清香,与浓烈的酒味相冲,闻起来,没有那麽刺鼻。
沈安宁看着澄澈的酒液,轻轻嗅了嗅,对面的粱廷玉端起酒杯,以袖遮挡,举止雅致,她学着对方的姿态,轻轻地抿了口酒。
粱廷玉见她模仿自己,又觉好笑,想问问北羌的事情,又恐伤了她的心。
一直到午膳结束,粱廷玉也没有问出口。
从酒肆出来,外面传来叫卖声,声音高昂,沽酒声喊到了心口里。
沈安宁听着声音,走过去,询问店家:“有梅花酒吗”
刚刚的梅花酒,淡而好入口,郑冉应该喜欢,她想买些回去。
店家给她拿了梅花酒,她尝了尝,皱眉摇首,“不一样。”
一旁的粱廷玉静静的看着她,皱眉苦恼,十分有趣。尊贵如粱廷玉,见过太多的人,与朝臣勾心斗角,喜怒都摆在心里,难得见这麽肆意的少年人,又觉得新奇。
沈安宁问了一圈,尝了很多家,都没有方才的好喝。她转头看向粱廷玉,笑呵呵地看着她:“粱相,我可以同你买吗?”
“可以呀。”粱廷玉点头答应。
沈安宁震惊,就这麽答应了?
粱廷玉派人去府上取,并嘱咐沈安宁:“喝的时候别说从我这里买的,你家郑冉会吃醋。”
“不会的。”沈安宁一口否认,“她怎麽会吃醋呢。”
粱廷玉淡淡扫她一眼,还不如上回见面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