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娴畏惧,捂着脸,转身跑了。
她跑出门,见到门口站立的郑冉,郑冉回房取披风,见到姐妹二人争执,不好入门。
沈安娴哭着离开。郑冉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进去,有些迟疑,心一狠,擡脚入内。
沈安宁坐在远处,神色涣散,擡眼见郑冉,有些慌张,解释道:“我讨厌她。”
说完,她将打人的手背在身後,十分心虚。
郑冉走过去,抓住手腕,先是诊脉,说道:“先生说你不能动怒,记住了吗?”
沈安宁又觉惊讶,她不是给沈安娴说情的?
“好了,我拿了衣裳就走了。别生气,自己吃饭吃药,我明天早上再回来。”郑冉并没有说什麽,转身要走,想起一要事,便问她:“段分理的事情,你怎麽知道的?”
“我有一酒肆,里面都会将情报送去边城,你若想要,自己去取。”沈安宁径直说了出来,见郑冉迷惑,悄悄说:“是盛云楼。”
盛云楼,京城较大的酒肆,近年来,生意很红火。
郑冉不解,小疯子有钱,怎麽还那麽吝啬,见钱不要命。
沈安宁说:“盛云楼所得,皆送往前线。”
她又说:“我没钱。”
郑冉笑了,对上她委屈的眼神,忙收敛笑容,“晓得了,你没钱,我有钱呀,我养你,等我回来。”
下属在等,郑冉匆匆走了。
屋子里又只有沈安宁一人,没过多久,老夫人来请。
沈安宁呆了呆,不想去,托腮思索须臾,打发人回去传话,不去。
自己吃了晚膳,不想对方过来了。沈安宁坐在榻上,也不出去迎,就这麽看着她进门。
老夫人屏退了屋里的婢女,吩咐心腹守门,她望着眼前的少女,道:“我知道你回来了,但你也该知晓,沈家撑不下去了,你也没有立足的地位。”
沈安宁轻笑,眼神冰冷,“老夫人,不要威胁我,我素来不在意沈家将来怎麽样。”
少女坐在灯火下,眉眼冷淡,染了几分冷酷。
老夫人细细观察她的神色,说:“你的母亲,也不要?”
“胡姨娘在边城呢,活得好好的。”沈安宁望着她,心中麻木,继续说:“我的母亲是沈家的姨娘。”
老夫人咬了下唇,重复说:“你的母亲是沈家的正房夫人。”
“那又怎麽样?”沈安宁轻轻地回说,语气平淡,没有怨怼,没有恨意,就像是听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老夫人看她一眼,眼神复杂,“你竟然冷漠至此。你的母亲丶你的妹妹,都不要了?”
沈安宁蹙眉,心中翻涌,可又记得郑冉说的话,不能动怒,她便强压着怒气,回道:“老夫人,出去。”
祖孙二人僵持,老夫人继续说:“我不能看着沈家毁在你的手中。”
“我偏要毁了。”沈安宁平静地回复,“你们要什麽,我毁什麽,你大可去举发我,去告诉陛下,我不是沈安和,是沈安宁,沈家满门遭殃,你试试。”
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看着自己的亲祖母,就像看作一生人:“她不知情也就罢了,你明明知情,三年里有很多机会,你都没有说。真正毁了沈家的你,你的三个好孙儿是救我死的,如果我不去北羌,他们就不会死。”
“老太太,你後悔了吗?”
老夫人听她凉薄的语气,目光怨恨,“一女娘罢了……”
“你也是女子!”沈安宁压制不住怒气,无论如何努力都做不到‘不动怒’,她目视对方:“我不明白,你也是女子,为何就觉得女子随意养即可,那我将你丢到大街上,随意奉养你。”
“你敢!”
“你再说一句,我就敢!”沈安宁丝毫不让,“我如今是谁,你该想清楚,没有我想做,做不得的事情。”
沈安宁在前线待了五年,五年磨砺,火海血池闯出来,岂是後宅夫人威仪可比。
老夫人彻底败下阵来,语气柔软,道:“你不为沈家想……”
“出去。”沈安宁不给她游说的机会,“出去,若不然我要做出什麽事情,你後悔莫及。”
老夫人自然不会惹怒她,一再忍让,换作她蹬鼻子上脸,只能转身离去。
人一走,沈安宁彻底冷静下来,目光失落,心中有话,擡首看过去,没人可以诉说。
她走回床边,照常躺下来,一阖眸,好似闻到了郑冉的味道,很淡的香味。
郑冉在做什麽呢?
沈安宁发呆,抱着被子,蹭了蹭,还是发呆。
深夜无光,夜间寒凉,郑冉此刻发冷,看着下属们挨家挨户地搜索,百姓苦不堪言。
郑冉白日里睡了半日,接了同僚的值,还是觉得疲惫,事情要紧,她也不敢休息。
她站在人群中,姿色容艳,火把下的容颜,更显昳丽。
找了一家又一家,下属们也是疲惫,涉及公主,谁都不敢疏忽,郑冉时刻盯着,他们更要卖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