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在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难缠,认死理,还带着股子蛮劲。
这次不知道从哪听来的风,说您占着山头不让开发,害得他们发不了财,补偿款也拿不到,这不,就一股脑全冲您这儿来了。”
他顿了顿,看着杨译沟壑纵横的脸,带着一丝劝解和无奈:“他们今天虽然闹得凶,但说到底,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人身伤害,我们也没法真抓人。
顶多就是口头警告驱散。
不过,看他们今天这架势,怨气不小,恐怕…不会就这么算了。
您只要报警,我们肯定第一时间到。
但…说句实在话,老同志,这地方…您怕是真住不安生了。
为了您自个儿清净和安全考虑,要不…还是换个地方吧?”
杨译沉默了片刻,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按在太阳穴上的手指,指节更加苍白。
他缓缓站起身,对着张警官微微欠身,声音低沉却清晰:“谢谢张警官,辛苦你们跑一趟。
我会…慎重考虑的。”
他亲自将张警官一行送到门口,看着警车闪着灯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
院门重新关上,将山风也隔绝在外。
小陈看着杨译伫立在门口、显得格外孤寂瘦削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忧虑,急声道:“大爷!警察的话您也听到了!
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次是口头警告,下次呢?下下次呢?
万一他们失去理智…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恳求:“保险起见,让我…让我跟山下那边打个招呼吧!
只要他们知道一点风声,派几个人在附近稍微露个面,形成一点威慑,这些村民绝对不敢再乱来!
您也能安生几天!”
“打招呼?”杨译猛地转过身,昏黄的光线下,他的眼神锐利得惊人,疲惫的面容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固执,“跟谁打招呼?军队吗?”
他盯着小陈,一字一句,如同沉重的鼓点敲在对方心上:
“小陈,我最后再说一次。
军人,有军人的天职!
他们的血,只能为国而流!他们的枪,只能对准敌人!”
“我杨译,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何德何能?
有什么资格,让国家宝贵的武装力量,为了我这点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去站岗放哨,去威慑自己的乡亲?!”
“这是对国家资源的亵渎!
是对军人荣誉的玷污!
更是对我父亲的侮辱!
他当年扛着枪打鬼子的时候,可没想过有一天他儿子会为了躲清净,动用军队吓唬老百姓!”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决绝,眼神如同冰封的湖面:
“这件事,到此为止!
谁也不许说!尤其是我那几个女儿!
我不想让她们担心,更不想让她们为了我这把老骨头,去动用她们不该动用的关系和力量!那是给国家添负担!”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盯着小陈,加重了语气,带着最后的警告:
“如果你做不到守口如瓶,还想着联系山下…那你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离开这座山。我这里,留不住你。”
小陈看着杨译那张写满疲惫却无比刚毅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动摇的原则和深埋的骄傲,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更深的敬佩交织着涌上心头。
他挺直身体,垂下眼帘,声音低沉而艰涩:“是…大爷。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