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顿时睁圆了眼睛。
大姐居然学会拿外甥女来要挟他了!
最可气的是,这招实在很管用,几乎立竿见影。
盛放宝宝气鼓鼓地踢着脚去收拾,一不小心将一颗棋子踢进沙发底。
他趴在地上,小短腿在空中乱蹬,费劲地掏棋子。
“真是听话。”盛佩蓉抿唇轻笑,“等可可回来,我一定好好表扬你。”
“大姐,”放放抱着胳膊龇起小米牙,“不必!”
……
圣心庄园坐落在僻静的新界山坳,环境清幽。
警方出示社会福利署开出的公函,门卫再三核对之后才放行。
“我是今天的值班义工。”一位戴着工作牌的中年女士迎上来,“档案室已经准备好了相关资料。”
“我们听说了这个不幸的消息,都不敢相信,韦先生怎么会……”义工轻声说着,走得很慢。
“安生在我们这里已经住了很多年。”
“刚来的时候,他才三岁,因为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所有的评估报告和治疗记录都保存得很完整。”
义工打开档案室的门,取出厚重的文件夹。
“孩子在活动室,我带你们过去。”
推开活动室的玻璃门,旋律熟悉的童谣声传来。
在靠窗位置的软垫座椅上,坐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男孩背对着玻璃门,安静地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对脚步声没有丝毫反应。
“这些天,韦先生没有来,安生应该是在等他。”
“有时候从午饭后开始,等到日落,怎么劝都不肯动。”
“别看他还只是个孩子,有很大的主意。”
她上前一步,警方也随即跟上,只是脚步放缓。
义工蹲下身,与韦安生平视着:“安生,是摄影协会的哥哥姐姐来看你了。他们都记得你上次获奖的那张照片,夸你拍得特别好。”
她不着痕迹地朝警方使了个眼色,继续用轻快的语气说:“这些哥哥姐姐是专程来看你的新作品的。”
显然,这样的说法会让孩子感到更加安全。
曾咏珊会意,笑着上前:“安生的作品,光线把握得——”
她的声音忽然顿住。
男孩额角那道浅浅的痕迹并不狰狞,可右眼却像是蒙着一层雾,瞳孔涣散,无法聚焦。十年前的虐童案,也许并没有在年幼的婴儿记忆里留下痕迹,但当年孩子具小小的身体,却永远记住了那场暴行。
听见曾咏珊的话,韦安生抬起眼。
他的另一只眼睛过分清澈,没有任何波澜。
只映出警员模糊的倒影。
曾咏珊找回自己的声音:“安生的作品,光线把握得恰到好处。”
“他的右眼,其实已经看不见了。”义工往外退了几步,压低声音对两位警员说道,“当时从楼梯上摔下去时,右眼神经受损,完全失明。”
“韦先生每次来,都会坐在这个位置。”她指了指孩子左侧的椅子,语气中透着不忍,“这样孩子可以用好的那只眼睛,完整地看见爸爸。”
义工抱着档案夹,这里记录着孩子每一天、每个月、每一年的进步。
一转眼,韦安生在圣心庄园度过八个年头。
“韦先生相信我们这里的康复团队。”
“安生刚来的时候,连坐都坐不稳,现在能完成简单的指令,这是了不起的进步。”
“但是……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失去了语言能力。我们尝试了各种办法教他说话,但有时候分不清,他是不能开口,还是不愿开口。”
祝晴注视着男孩的侧脸,继续问道:“除了韦华昇,还有其他人来探望过孩子吗?”
义工的手指摩挲着文件夹的金属卡扣:“没有。”
窗边,曾咏珊正半蹲着身子,指着窗外摇曳的树影,轻声和韦安生聊着天。
祝晴注意到,即便曾咏珊几乎贴着他耳边说话,男孩的眼神依然空洞。没有恐惧,没有好奇,也不给反馈。
“韦先生会定期来访,有时候一住就是三四天。”义工温声道,“无论安生是在窗外发呆一整天,还是反复摆弄同一个玩具,他都耐心陪着。”
“前两年,韦先生给孩子买了一台照相机。”她的目光温柔地落在男孩身上,“安生好像很喜欢,爱上了摄影。天气好的时候,父子俩会在院子里拍蝴蝶、拍花草。”
义工垂下眼:“韦先生给孩子考虑好一切,几年前,就连安生二十岁以后的护理方案都安排好了。那时候我们还笑他想得太长远,但没想到——”
祝晴取出证物袋,里面是蒲团下那张纸条的证物照片。
“他会写字吗?”她指着照片上的字迹。
“了不起的爸爸?”义工接过照片端详,笃定地摇了摇头,“不可能,他不会写字。”
她将证物照递还,声音突然变得干涩:“但韦先生……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