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崩海啸过后,游辞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吃饭。
厨房那场,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也什么都已经结束了。
闻岸潮饭没吃几口,就开始电话连连,饭凉了都没再回来。
“我跟他说,工作先缓一缓吧,他又不肯。”许兰一边剥蒜一边说,语气淡得像说谁家灯泡又坏了,“人都这样,忙久了就觉得自己能扛……哪有人能一直扛的?”
后爸问:“孩子最近忙什么呢?”
许兰笑笑,一时不语。
游辞妈妈这时候突然开口:“豆腐不错。”
许兰:“是,他拿手这个。”
游辞默默抬眼,目光在他们之间几个来回,再收回来。
饭凉了一阵,闻岸潮才重新入座。
“怎么,又是工作那边?”后爸问,语气是真诚的关心,没听出什么别的。
“嗯,一点小事。”他笑着把碗摆正,“客户临时要改东西,等会儿我处理一下。”
许兰剥蒜的动作没停,仿佛只是顺着话往下接:“缓缓吧,先吃饭。”
“得听你妈妈的,”后爸夹了筷青菜,摇头感叹,“还是身体最要紧。”
闻岸潮点头,低头喝汤:“嗯。”喝两口还笑一下,“还挺鲜的。”
游辞抬起头,隔着桌上一碗汤,看向重新落座的闻岸潮。他坐得很端正,脸上甚至还有笑意,不真实得很。那种得体,是被习惯了的、刻入骨髓的东西——看不出他到底什么心绪。
我真的了解他吗?
游辞没忍住,发出很轻的一声叹息。
不知是叹自己,还是叹对方。
“你们年轻人谈工作我也不懂,”后爸又笑着道,“不过潮潮,你这样常年这么忙,是自己创业还是公司外派?”
“自己搭了点事。”他语气平静,“这段时间收尾些尾款,大概还有几周。”
“哎哟,要命!”后爸咋舌,“你说得轻巧,听着就心惊胆战。”
许兰剥着蒜瓣,忽然问:“你最近,晚上能睡着吗?”
闻岸潮笑:“睡啊,倒头就睡,我不一直是秒睡体质?”
后爸还想接话,游辞妈妈却拿汤勺轻轻敲了敲碗边:“你少吃点,肚子都起来了。”
饭桌短暂沉默。
游辞一句话没说,饭吃得慢,偶尔抬头,只在人声缝隙里看他一眼。
后爸像是想起什么,忽然问他:“游辞,单位那边有没有给你介绍对象?你们不是有个朋友,姓徐……”
闻岸潮看了过来。
游辞心一跳,淡淡地说:“徐洋?那是发小,一起长大的。”又接一筷子没滋没味的冷饭,道,“妈这样,我现在没心思想别的。”
妈妈慢慢咀嚼着,忽然也接了一句:“其实他还小,不急。”
这句话真正有反应的,只有两个人。
游辞抬眼与闻岸潮对视一瞬,心跳骤然加快。是不是……是因为这个原因?
过年那次,闻岸潮问过他:“你愿意为你妈做任何事吗?”
他当时答:“能做到的话……难道你不是?”
听到这话,他记得闻岸潮兴致不高。
是不是因为——知道对他来说谁最重要,也知道她不会赞同。更何况她还重重病了。所以才选择分开?
游辞的心跳得更快,他近乎渴望地看着他。
可以解决的,所有问题都可以解决。
他反复无常的心,在此刻又绕了回来。
饭桌上的话题也绕了回来。
后爸喝了两口酒,有些大舌头:“但是岸潮,你这阵子是不是太辛苦了?瘦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