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腕间褪色的红绳,这个被烟头烫出焦黑小洞的旧物,正固执地缠在价值百万的手表上。
闻岸潮:“这是什么?”
闻兆的语气甚至有些俏皮:“不记得啦!你小学手工课编的平安结。”
游辞别开视线,折身回到餐桌坐上。
闻岸潮又看他一眼,心不在焉地问:“有吗?”
闻兆:“怎么没有!”
十分钟后,闻兆端着蛋炒饭出来了,五只帝皇蟹腿肉尴尬地插在饭尖,像座摇摇欲坠的黄金塔。
除了帝王蟹,这次的饭足够朴实。他们多少吃了些。闻兆简直高兴坏了,反复提起儿子的旧事,就是叙事的过程夸张了些:什么二十年前的暴雨夜,浑身酒气的父亲把麦当劳拍在桌上,汉堡被压成饼状,薯条在西装口袋闷成烂泥。而那袋散发着潮湿雨气的快餐,正是儿子心心念念的生日礼物。
闻岸潮已经快免疫了:“咱家楼下就有麦当劳,你就是一顺手的事。”
闻兆却滔滔不绝:“你八岁那年发烧了,非要吃我煮的粥,老子连夜照着教程学啊……”
游辞一抬眼,发现他手背烫伤泛着油光,虎口处贴着创可贴,印着幼稚的小熊图案。
又很快垂下眼。
闻兆忽然说:“你那公司为什么不做了?我前段时间找大师算过,后头好着呢,那什么八字——八字都旺我崽!”
闻岸潮:“这你就别管了。”
闻兆:“还是你想继续干网吧?这要是你真正想做的,爸爸支持你!”
闻岸潮:“网吧又不赚钱。”
闻兆:“你开心啊!管他赚不赚钱呢。跟你说,活到爸这年纪,什么都看开了。钱不钱的,都没什么。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喽,没有什么绝对正确的路……”
你都不在乎钱了?闻岸潮刚要插话,游辞却突然说:“叔叔,我有点事,得先走了。”
闻岸潮看向他。
闻兆“哎哟”几声,拍着大腿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光顾着和儿子说话了。”
游辞缓缓站起来,说:“没有,我吃的很好。您做的饭很香,谢谢……”
闻岸潮送他去电梯,沉默半路,还是问:“到底怎么了?”
游辞只是说:“你爸挺好的。”
闻岸潮突然拉住他的手腕:“今天是有点过分了,不该开那种玩笑。”
游辞又说:“不是,不是这个……”
闻岸潮道:“那就是因为……”
游辞不想让他乱猜了,打断道:“我来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你说。”
“我寒假该回家了,但是……”
“但是什么。”
游辞也不敢看他,想说的是,如果你想我晚点回去,我也可以……
闻岸潮却说:“什么时候回去,一起?”
游辞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起?”
闻岸潮:“工作交接的差不多了,今年可以过个完整的年。我现在算半退休,假期不比你少。”
游辞:“你不在家过年没事?”
闻岸潮笑:“有什么事。我妈说不定也想去。”
这和见家长有什么区别?游辞的心带着阴霾的重量,砰砰地跳。
闻岸潮在他肩上一捏,低声问:“高兴了?”
游辞摇摇头,说:“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却还是被他拉入怀里,轻轻地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