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辞迟疑一下,说:“还没有。”
妈妈:“楼上老陈的孩子都回来了,你们学校还没放假?”
好像已经习惯对她撒谎了,游辞说:“那是学生,我们老师都要晚走几天,有其他事儿。”
妈妈干脆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游辞朝饭桌的方向看,小声说:“忙完就回家。”
妈妈突然说:“年后你都三十了。”
游辞心里极其不爽,很快呛回去:“你按虚岁算,清明都该给我烧纸了!”
妈妈停顿一秒,没理他这茬:“上次人多没顾上问,跟那养猫的姑娘咋就黄了?”
游辞装傻:“什么黄不黄的。”
妈妈:“就徐洋介绍那个养猫的朋友,你说算了。”
游辞敷衍过去:“就算了啊。面都没见,算不上黄。”
妈妈:“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赶紧请假回来,新找的那几个条件都可好了。”
游辞:“你从哪找的,咱家那边?网恋啊。”
妈妈:“先见见!眼缘对了啥都好说。”
游辞:“顺序反了吧,不都得先本地,再看工作房车存款,最后再谈眼缘吗?”
妈妈:“我不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谁家单位还不让相亲?就说家里有急事,赶紧回来!”
游辞:“……”
妈妈:“你看看你,到现在什么都算顺的。学习、工作,至少全比齐天强。就婚姻不顺,就差婚姻了。”
游辞:“我怎么比他强了?人家是博士。”
“博士顶饭吃?”妈妈声调拔高,“等他读完回来,博士都不一定好找工作。读到这份上,不就两条路,高校或者科研所。你现在是硕士,已经提前干上了,不比他强吗。”
“……说不定他留在英国。”
妈妈听了,与他细算这笔账:“你当英国好留?我同事孩子去美国念书,毕业后想留都要排队抽签,抽不上签,再厉害都留不下,英国也不可能好到哪去!再说你不看国际新闻?经济不好,全球都在赶人。多少留学生在国外投大半年简历,最后还不是去中餐店里端盘子!”
游辞听得火大:“端盘子怎么了?端盘子就下贱,就让你丢人?”
“我丢不丢人另说,你当一辈子尖子生,甘心去给人家端盘子?”
“谁能一上来就干高管赚大钱,过渡丢什么人?”
“我知道你还为没去英国读书这事恨我。告诉你,海归早就不吃香了,齐天回来,工资未必就有你高,更别提把家里的投资赚回来!当初要是放你留学,那才是把钱都败光了!哪像现在全款备着婚房?”
“我真不知道齐天怎么得罪你了。”
“他没得罪我,我在用他和你讲道理。就你现在这高校教师岗,往相亲角一挂,多少丈母娘追着我喊亲家!你就说不比他强?”
“强啊,再加把劲儿,给我榜下市长千金,让您所有邻居朋友都酸掉牙。”
妈妈不知摔了什么,“哐当”一声炸在听筒里:“你再说一遍?阴阳怪气给谁听呢?”
游辞气笑了:“我哪里阴阳怪气?我不是一直在感恩戴德地当你的人生展品吗?”
“展品?”妈妈声音尖得劈了岔,“听你那意思,我为你做这么多,还成害你了?多少高学历的挤破头都拿不到高校编制!你刘叔儿子在私企天天加班到……”
“——到猝死对吗?”游辞攥着窗框冷笑,“上次来栖风您说了八遍,我都记着呢,还不够感恩戴德?”
听筒里传来急促的瓷器碰撞声,妈妈喘着气说:“好,好!你可真是长大了……”
*
游辞心事重重地回来,才发现闻兆又去厨房做饭了,动作急躁,一边翻动锅里的菜,一边对着空气嘀咕:“我得整点实在的,得让你吃到胃里才行。”
闻岸潮抱胸靠在门口,看着他后颈在油烟里若隐若现的老年斑,突然冒出一句:“别想一出是一出,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你做饭。”
闻兆嘿嘿地笑:“不就想看你吃得高兴嘛。”
游辞一来就听见这句话,默默低头。
闻岸潮看他一眼,问:“怎么了?”
游辞:“没怎么。”
闻兆忽然说:“崽!看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