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难得主任带着咱们聚一次,不喝点儿太不像话了。”
“规矩没那么多,就是意思一下,过年图个喜庆嘛!”
“白酒养身子,特别是冬天,喝一口暖和!”
游辞闻言,抬眸扫了扫桌上的人。系主任依旧笑呵呵地看着他,没说话,只是端着杯子轻轻晃了晃,仿佛在等他的反应。
旁边那两个男老师见游辞不说话,又好心替他打起圆场:“年轻人现在都讲究健康,估计喝不惯东西。”
话虽如此,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你总得给个说法”的暗示,好让这个场面过去。
游辞如坐针毯,“我不喝”这三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真是别管心里怎么想、网上怎么说,到这一步就是撑不住。
不如,就喝一杯?喝一口而已——就一口,也不是不行。
系办的王姐突然说:“哎呀,一杯是不是?我替咱们小游喝了!”
游辞惊讶地看着她。
其他人笑着起哄:“你这个老姐姐——不许帮着他!小孩要成长,让我们大宝贝成长起来!”
陈教授突然开口:“他酒精过敏。”
所有人都看向他。陈教授边夹菜,边淡淡地说:“小游以前喝过八度的果酒,结果晕过去了。艺术系的许兰教授跟我说的,她和这孩子的妈妈是好朋友。”
“许教授?”有人笑着说,“游辞,你是子弟?”
“不是。”游辞答。难道是子弟能免过这关?
他借驴下坡:“是这样……所以喝不了。我以茶代酒,您喝一杯我喝三杯。”
系主任斜眼看陈教授一眼,随后呵呵地笑起来:“可以呀。小事情,咱们吃菜!”
副主任也端起杯子:“来,大家自己随意,随意!”
游辞垂眸夹了几筷子菜,也是接下来,他发现——根本没有喝一口这种说法。从一开始就一口都不要喝,因为有一口就会有第二口。
除他之外,所有人都在轮流敬酒,原来所谓“一轮”就是挨个和桌上的每个人喝酒,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头次才知道。
和游辞年龄相近的年轻老师也是这样做的。
以茶代酒的,只有游辞、陈教授,以及两个面色平静的女老师。她们其中一个是系办的主任,还有一个是在备孕的老师。
为什么学校里都是这样?
游辞心里反感,但确实几轮喝下来,那些真真假假的奉承和祝福多少听进去了些。像距离被拉近了一样,话也说得更开。
尤其是王姐,与他连喝三杯。
他说:“王姐,您喝茶就行,我也喝的是茶——”
王姐不肯,连连推着他,硬是喝完三杯:“这是我的好弟弟!帮我不少忙,特别靠谱、可爱的弟弟!以后谁欺负他,我第一个不答应——”
她是如此的八面玲珑,大家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游辞也有些被这份热闹感染到。
耳边突然响起闻岸潮说过的话:
“她就得知道你是故意的。该得罪就得罪,不用怕。”
游辞此时却有了完全不同感到想法:
不能得罪任何一个人。
这是辞职率非常低的单位,大多数人都要在这里当一辈子的同事。
闻岸潮比他要自由,因此上次给出那样的建议。但事到如今,游辞认为他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能正面起冲突。
想到这里,明明没有喝酒,明明只是想到他,但游辞就是拿起手机了。
另一边,闻岸潮看向手机。
游辞:【你是不是后悔了】
游辞:【在哪】
剩下两条撤回了。看不见。
闻岸潮直接拨过去电话,那边迟疑很久才接,果然很嘈杂。闻岸潮与他开门见山:“你喝酒了?”
游辞:“……嗯。”
闻岸潮:“和朋友?”
游辞模糊道:“聚餐。”
大概因为喝多了,他听上去有些大舌头。
闻岸潮:“在哪里?”
游辞:“你不用来。我反正……他们会送我的。”
闻岸潮:“你同事电话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