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岸潮背对着他站在光晕里,平静永远都属于他。看他用皮筋将花倒挂在衣架上,原来是要风干。
游辞这才明白,窗台上那些用牛皮纸袋包着的干花,原来都是这么来的。
“腌笃鲜还没好呢,”许兰拿来一本相册,“先来看看这个。”
游辞始终在原地拘谨地站着,他其实想过去帮闻岸潮的忙,可对方神情冷淡,仿佛换了个人。他最讨厌热脸贴冷屁股。
“真是长大了,”她坐到沙发上去,亲昵地邀请游辞过来,“这么腼腆,小时候可热情,天天追在他后头喊哥哥。”
是吗?游辞讪讪而笑,还有这案底呢?
他坐到许兰身边,她摊开相册给他看:一高一矮的两个男孩儿像粘在一起紧紧贴着,尤其是他,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游辞微微张嘴,矮的那个真的是他。
他下意识去看闻岸潮,对方正在布置餐桌,一只手按在桌角,另只手撑开桌布,利落的眉眼也朝这边一瞥。
游辞又将头偏开。
在饭桌上,许兰还提起一件事:“小时候你和他出去玩,在路上遇到一个陌生男人向你们问路。你们告诉他以后,他让你们带着他去。”
坏人吧,让两个小孩带路?游辞皱着眉:“然后呢?”
许兰笑道:“你说,好啊,这就带你去!闻岸潮说不行,我们不去。拉着你就跑。”
游辞瞠目结舌。
仔细想想,妈妈也常常说:“你当初可是差点就被人拐跑了!”
他去看闻岸潮,对方只是默默吃菜。
“那我真得谢谢你。”他由衷地说了句,举起桃汁和他碰杯。
闻岸潮碰过去,一饮而尽。
表情总是含含蓄蓄的,真叫人看不出情绪。
游辞心里有些泛堵,今天怎么这么冷淡?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明明昨天还很好……
他在这边东猜西猜,耿耿于怀。完全不计较自己曾把人家忘得干干净净那回事。
许兰终于开口问起正事:“你研究生学的什么方向?”
游辞放下手中的杯子,谨慎地回答:“金融市场分析和投资理论,主要是个人投资与风险管理。”
“那应该被分到工商管理学院,”许兰沉吟,“金融系有几个教研室?我没印象,不过你应该和老陈在一起,陈教授,听说过吗?”
游辞点点头:“陈教授在这个领域很有建树。”
许兰微微一笑,带着一丝鼓励:“嗯,陈教授虽然看起来严肃,但其实人很好,特别喜欢带年轻人。以后有机会的话,多向他请教,他肯定很乐意帮助你。”
游辞轻声道:“谢谢阿姨,我会的。”
许兰道:“第一年呢,工作不会太重,主要是在教研室帮忙,熟悉熟悉流程。至于在职博士,别急,稳定下来再开始。你工作刚起步,重要的是稳住心态。”
“谢谢阿姨,您说得对,我会一步一步来的。”
突然地,游辞听到闻岸潮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笑。
他偏头看去,见对方的确嘴角微扬。
干什么?他涨红了脸,是笑我太正经?还是认为我假严肃?
许兰以为他呛到了,递过去一杯水。闻岸潮倒也不声不响地接过来,边喝水,边漫不经心地把视线挪到游辞脸上。
等游辞看过去,他又移开视线。
还是发现我额角有伤痕?游辞下意识摸额头。
许兰发现了这一小动作:“怎么了?”
“有个疤。”游辞不好意思地对长辈笑笑,“小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磕到这儿……”
闻岸潮扫了眼,竟说:“在我房间磕的。”
许兰惊讶道:“寒假那次?”
闻岸潮点点头。
恍然间,记忆冲击了游辞。
“砰——”
疼痛。然后他哭了,蹲在地上,像朵小小的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