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树上的红绸长长的,彩色经幡飞扬。
李茗言带了热茶,放轻脚步想去吓他。
红绸落在脸上,就像新嫁娘。
被蹭的痒,谢承运企图用手去抓。
却猛的被一双素手捂住眉眼,那人声音怪模怪样:“猜猜我是谁,猜对有奖。”
谢承运不由笑了:“李姑娘怎么来这了?”
李茗言从树后出来,坐在谢承运身旁:“你怎么知道是我?”
谢承运笑而不答,李茗言又从篮子掏出热茶,吹了两口递给他。
谢承运也不客气,接过便浅抿咽下。
李茗言的心跳得极快,她喜欢他。
哪怕他带着一个孩子,她要当后娘,她也依旧爱他。
伸出手替谢承运拢了拢衣裳:“上次你要与我说什么来着?”
这时谢承运才想起来上回未说完的话:“你的针线活怎么样?”
李茗言不由有些骄傲:“虽然我从未去过上梁,但我母亲曾是天工坊绣娘。我的绣工继承她,哪怕放在京城,也称得上是极好,不比宫里差。”
谢承运听到这话却是皱起眉头,犹豫了半晌,立起身子去拉李茗言衣袖。
“李姑娘,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眼眸真诚,手却有些凉。
许是快到下午,雪又开始下。
雾蒙蒙的,落了满头,像是白发。
李茗言心悦他,当然不会拒绝。
凑上前去抚下落雪,免得化成冰水流进衣裳。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若我可以,一定帮忙。”
谢承运有些难以启齿,倒是李茗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堂堂男儿怎么优柔寡断成这样?你不说话,我要如何帮忙?”
“那我说了,你不要害怕。”
“哦?”李茗言坐回树下:“我倒要瞧瞧,是什么会让我害怕。”
“你可不可以帮我把动物皮毛重新缝回身上?”
“噗。”
谢承运以为她会害怕,结果倒是自己被人笑话。
“就这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李茗言笑得潇洒:“我们住在边境线上,许多士兵战死沙场。别说动物毛皮了,我缝过人皮,砍成一块一块的尸体,就为了让他们能活,能体面回家。”
谢承运听了这话不由心生敬佩:“如此功德,简直就是活菩萨。”
“菩萨不敢当,你要缝的是什么?”
“一只对我有恩的黄鼠狼。”
“黄大仙呀。”
李茗言笑得开心,学他说话:“如此善心,你也能当菩萨。”
可谢承运却有些落寞:“他是因我而亡,可我手笨,连帮他缝上皮毛都无法,只能仰仗你帮忙。”
“没有关系,”李茗言去抱他:“滁江流水滔滔不绝,花落地上又会变成花,你们会再次相见的。”
“嗯。”
李茗言又笑了:“你想挂经幡吗?”
谢承运不明白话题怎么转得这样快,不由有些发愣:“什么?”
李茗言示意谢承运与她一起去摸这棵参天古树,它直上云霄,枝干交错。
“自我出生起这棵树就在这儿了。”
“我们为她梳妆,在上面挂经幡与信仰。”
李茗言怀抱大树,就像幼时受了委屈过来依偎一样:“经幡上有经文,我们相信当风吹动它时便是将祝福与希望带向远方。我们乞求家国安康。”
谢承运学着她去抱大树,李茗言还在继续说话:“我们也相信自然的力量,如果感到不顺,烦闷,就来抱抱她吧。”
此次去往上梁谢承运是一心奔着求死去的,他想躺在自己家的陵墓中,父母怀抱他。
此时却难得心安,仿佛古树真的给了他力量。
他要不要打掉孽障,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