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和为他所用的诸位大人正色厉声,好像新来的三千援兵比京师上万禁军还要可靠。
可惜平时乖巧当摆设的天子这次根本不买他们的账,听了几句后就闹着回寝宫,还要荀小将军和他一起回寝宫,其他几位大人爱商量就商量不爱商量就各回各家,少在他面前烦人。
小将军信上说过,他们俩正是叛逆的年纪,年长者被惹恼了也会看在他们年纪小的份儿上忍着,这个年纪不叛逆将来再想叛逆就晚了。
王司徒看他不顺眼可以把他踢掉另外推别的宗室子上位,反正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和他哥一样被一杯毒酒送去和老刘家的列祖列宗团聚。
死就死,谁怕谁?
荀晔满脸歉意的朝面色铁青的王司徒拱拱手,他是顶顶好顶顶听话的乖孩子,是天子非要他陪同,不是他叛逆心上来非要给司徒大人没脸。
对不住了诸位,天子还在寝宫等着,他先失陪,回头有机会的话再挨个儿去诸位大人府上做客。
王允看着赔罪赔的毫不走心的臭小子火气不打一处来,勉强压住心中的火气转而朝旁边老神在在当透明人的杨彪发难,“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宁。天子代表着大汉,更应知礼数懂礼节,太傅整日守在陛下跟前,不能因为陛下年幼便不上心。”
言下之意:教导不好天子是太傅的责任,要是没本事就换人来教,免得皇帝大庭广众之下失礼丢大汉朝廷的脸。
杨彪掀起眼皮,面色如常回道,“陛下年幼读书不多,王司徒在家对孙儿也这般严苛?”
眼看俩人要吵起来,士孙瑞、马日磾等人连忙岔开话题。
陛下已经走了,他们再留在崇德殿也没有意义,快各回各官署干活儿去吧。
杨彪慢条斯理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朝执金吾何斌发问,“何大人,荀小将军率兵支援京师,兵丁要驻扎在何处?”
何斌顿了一下,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王允,然后斟酌着回道,“军队入城会惊扰百姓,应是屯兵城外。”
杨太傅点点头,继续问道,“荀小将军远道而来,朝廷可曾准备好粮饷?”
王允冷声道,“颍川到京城只要半天,士兵出发前会准备好粮草,此事不用太傅操心。”
此话一出,不只杨彪等人,连何斌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召地方军入京御敌却还让人家自带粮草,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
颍川离的近不是这么用的,京城不缺粮,不至于在粮草上落人口实。
众人面面相觑,很快三三两两离开。
尚书台就在皇宫之中,三公九卿的办公之处被归于外朝移出了宫城。
按照规矩的话杨彪这个太傅也不能时时留在禁中,但是现在天子年幼大权旁落也没人管那么多。
王允带上亲信回尚书台,大司农士孙瑞慢下脚步,等身边只剩下杨彪一人才低声道,“于夫罗雷声大雨点小,王子师召荀家那小家伙进京到底想干什么?”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于夫罗不敢渡河南下,那些匈奴骑兵嘴上叫嚷着荡平京师,实际上比谁都知道分寸。
但凡他们敢兵临城下,不用朝廷特意下诏求援,周围的诸侯自会派兵过来抢这个勤王救驾的功劳。
原因无他,于夫罗的兵力实在不够看。
当年那么多人打着诛除董卓的旗号追名逐利,如今现成的勤王救驾的功劳在面前摆着,不来抢的那是傻子。
没有董卓的本事还想学董卓率军入京,不如提前选块风水宝地进去躺着。
王允出身太原王氏,太原郡在并州,南匈奴扎根的西河郡也在并州。主政权臣对天下人的吸引力不可小觑,他能悄无声息的将于夫罗收为己用很正常。
可借于夫罗的威胁诱荀明光入京目的是什么?
士孙瑞实在想不通,荀氏主力都在并州,他王子师单单针对一个小辈是什么道理?
就算他不要脸面设计害了那年轻人,岂不是正好给荀慈明发难的理由?
人家长辈给小辈报仇是天经地义,怎么看怎么占理。要是荀慈明真的以此为借口回京,到时候朝堂究竟是谁家天下还真不好说。
杨彪眉头微蹙,“那小子用书本换了不少银钱,之前抄世家给招降的黄巾余孽以及涌入颍川的流民分田也得罪了不少人。稚子抱金过市容易惹人垂涎,就算颍川兵多粮足也挡不住贪心之人的觊觎。”
士孙瑞难以置信,“荀小将军已经献出耕犁造福百姓,王子师难道连那造纸印书的法子也不让他留?”
不是,要不要这么欺负人?
杨彪对某人的人品已经不抱希望,至于真相是什么情况还得等过些日子才能知道,反正他现在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
荀氏那小子有了好东西不知道低调还大喇喇的拿出来换钱,他敢肯定天底下觊觎那造纸印书之法的绝对不止王允一人。
他自己都心动,别人还用说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太傅([熊猫头]):老夫这无人能及的人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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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荀子》: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