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魏钊磨着后槽牙挤出邀请,“我们正要去吃饭,一起?”
新仇旧怨,他就不信裴矩能拉得下这个脸,故意这么问,就是恶心死他!
然而出乎意料,对面的青年欣然颔首,“恭敬不如从命。”
魏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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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档餐厅里,烛光在香槟杯内轻轻摇曳。
满室馨香,气氛旖旎。
裴矩自然而然坐在了岑清身边的位置。
“抱歉,哥哥。”他的声音恰到好处,让其余桌的人也能听见,“我不会打扰你们吧?”
十九岁的青年有着最具有欺骗性的外表——斯文清俊的眉眼,世家熏陶出的优雅举止,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端方君子。
也正因此,当他用这种古怪的语气说话时,反差感强烈得让人头皮发麻。
岑清唇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没有。”
原来这就是那件……一直想做的事。
他当然无所谓,但某人可就没那么好受了。
裴矩坐在对面其实始终安静地用餐,可魏钊却如芒在背——那绝非简单的窥视,而像是被一匹蛰伏的狼给盯上了。
偏偏岑清在场,他又情不自禁总想往对面看,于是就在看与不看之间反复横跳,整个人如同生吞了只绿头苍蝇,吐不出又咽不下,骨髓里都泛着膈应。
好在这场酷刑并没持续太久,烛光晚餐终于接近尾声,裴矩看了眼表,还颇有风度地和魏钊道过谢。
“我先走了?”他在路边拦停一辆车,转身看向岑清。
岑清站在路灯下,微微颔首,昏黄光线在他眼底投入一片温暖的剪影。
魏钊原以为岑清又会和裴矩一起走,见状不由心头一喜,再联想到出差的事,暗道电灯泡终于走了!
他赶忙将自己的车开来,迫不及待问,“时间还早,想去哪儿?还是supreme?”
岑清目光透过前挡玻璃,落在主路川行不息的车流上,听到魏钊的话,眼中的温度渐渐冷却。
他低下头,“送我回家吧,还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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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叔又一次端来了安神汤。
岑清坐在画架前,目光随意掠过那碗汤。没等容叔开口劝,他已经端起来饮尽。
容叔准备好的话被卡在喉咙里,神情略显尴尬。他接过空碗,默默退了出去。
液体滑入食道的感觉,竟不像以往那么难以忍受,岑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甚至掠过一丝嘲讽。
刚把人支开,就等不及了么?
浴室里淅沥的水声持续了大约十多分钟,岑清冲过澡,换了身睡衣,出来时拿毛巾随意揉擦湿润的长发,汲着拖鞋一路走回画架前。
原打算再画几笔,可才坐下不久,头发还没完全干透,就似乎感觉到了困意。
将颜料简单收好,岑清躺进被褥,不多时,整间屋子归于沉寂。
月色渐浓,爬上中天。
东院的门扉忽地轻响,似被夜风推搡,无声开合。
二楼卧房内,一道黑影悄然靠近床畔。
床上的人呼吸轻缓,对周遭动静仿佛毫无察觉。
落地窗帘没有闭合,浅浅漏进一缕清辉,绵延着攀上散乱的银色发丝。
那张脸陷在枕头里,像被月光浸透的琉璃,淡色嘴唇几乎与皮肤融为一体,唯有微微起伏的轮廓勾勒些许生气。
脆弱,却藏着致命的吸引力,叫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碰——
岑清骤然睁眼。
那只手悬在咫尺。
他睫毛颤了颤,瞳孔紧缩又缓慢聚焦,惊惧褪去后,浮起一丝“状若”迟疑的困惑。
“……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