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清那张脸,魏钊眉头立刻拧了起来,语气不善,“你怎么在这儿?”
“看画展。”裴矩理所当然回答,目光只看着岑清,“我开车了,一起回去?”
“岑清明明是和我一起来的!”
“我们顺路。”
是顺路,没有比同住一个屋檐下更顺的路了。
于情于理,岑清要回家,坐裴矩的车都比坐魏钊的车合适。
可魏钊哪肯轻易放弃,还想继续争辩,却见岑清忽然蹙眉,一手轻按胸口,低声喃喃,“好吵……”
周围观展的人群陆续涌出,嘈杂声此起彼伏,确实很吵。
“……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魏钊咬了咬牙,终是压下不甘,维持风度,体贴道,“路上慢点。”
保镖默契地跟在岑清和裴矩身后,上了另外一辆车。
少爷开车,他们必然不敢当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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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裴矩将安全带勒过胸前,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挡风玻璃。
仿佛心无旁骛,却在余光里捕捉到副驾的动静。
岑清正低头与安全带纠缠,手指不甚熟练地在卡槽附近摸索。
他的确是头一回坐这个位置。
裴矩犹疑片刻,最终还是“啪”地解开自己刚系好的安全带,上半身朝右侧倾斜过去。
“我帮你——”
话音未落,岑清手中的金属扣突然精准卡入锁槽。
他抬头时带着完成任务的轻松,却在撞上近在咫尺的呼吸时骤然凝固。
两人鼻尖相距不过三寸,裴矩甚至能数清对方因惊诧而颤动的睫毛。
驾驶座上的青年像被烫到般弹回原位,右手重重握回方向盘真皮包裹处,指骨凸起,仿佛在克制什么。
直到后面传来催促的喇叭声,裴矩才想起要重新系安全带,低头时耳廓泛起的红潮一路蔓延,像是被空调暖风熏得过热。
“有点闷,”他轻声说,“你刚才……还好吗?”
他指的是在展厅门口。
可语焉不详,提问的时机慢了一拍,更像带着某种歧义。
但岑清已经回答,“没事,走吧。”
车子平缓启动,岑清神色恢复如常,目光淡淡扫过车内,胡桃木饰板低调奢华,真皮座椅檀香四溢,是成熟商务人士的标配。
“这不是你的车?”
“家里车库随便挑的……”
说完,意识到话里不妥——他的车和裴家的车,又有什么区别?
“怎么?”裴矩透过后视镜望去。
岑清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转向车窗,晚霞掠过侧脸,像一帧帧快速播放的旧电影。
沉默仿佛也随之向整个车厢蔓延。
直到裴矩开口,“你手机号多少?”
眼角余光一顿,他解释,“魏钊这人不靠谱,有事可以联系我。”
“我不用手机。”
“不用手机?……为什么?”
“麻烦,也用不上。”
岑清漠然道,视线又一次在车前的智能显示屏上掠过。
信号灯正常闪烁,像一双窥伺的眼睛。
他闭目假寐,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显然不想继续前面的话题。
裴矩瞥过一眼,最终点了点手指,打开蓝牙。
轻柔乐曲在车内缓缓流淌,岑清听着,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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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满园雾气还未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