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风如刀,裹挟着碎石咆哮而下。
楚宁的衣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几乎被撕成碎絮。他整个人被失重感吞噬,似被天地间某种巨力抽空了魂魄。
就在此刻,他脑海中竟浮现出童年黄昏的画面。
那是他第一次爬上村口那株老槐树,树冠高大,枝桠密布,夕阳透过叶缝斑驳洒落。
他脚下一滑,差点摔下,惊魂未定地哭了半晌。那时他以为——“坠落”就是世间最可怕的刑罚。
可如今,这深不见底的黑暗比童年的恐惧更加彻骨,仿佛连他的心跳声都要吞噬殆尽。
“喀嚓——!”
耳畔传来剧烈破碎声。
那辆镶金马车在下坠中撞上山壁,如断木般四分五裂,雕花车辕碎成无数断片。
二十余锭官铸黄金,在混乱气流中绽成光雨,如星辰坠落,又像是某种神明的葬礼。
楚宁怀中,那团焦黑的小兽体温正在急剧流失。
九条虚幻的狐尾在风中一寸寸剥落,宛如香灰般飘散进无垠深渊。
它的身体被烈焰焚毁,青瞳却依旧倔强地映着天顶云隙透下的冷月光。
他忽然又想起,焚炎谷中,那只高傲的小白狐在为他舔舐伤口时,扬起小小下巴的模样。
眼神倔强,死不低头,从未向命运摇尾乞怜。
而如今,它已不再挣扎,只是静静蜷缩着,爪尖仍固执地勾住他血迹斑驳的衣襟。
这小家伙……连死,都不肯松开他。
楚宁的大脑仿佛被撕裂,一片死寂蔓延而来。
难道——这一切,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不!
下一瞬,他瞳孔剧烈收缩,牙关紧咬,心脏如擂鼓般猛跳。
不能死!
他死了,阿姐怎么办?
她不过一个弱女子,如今还在王家掌控之下,迟早会被逼上绝路。
他死了,奔雷武馆呢?雷万钧视他如子,许诺日后传他衣钵,他怎能如此轻易就断送了所有期望。
他死了……那王家欠下的血债,谁来清算?
不可以!绝不能!
求生的意志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冲破惊惧与绝望,撕裂脑海的雾霭。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四肢虽在剧烈下坠中无法掌控,却仍拼命思索脱身之法。
忽然,指尖传来一丝冰凉。
那是小白狐焦黑的爪尖,它依旧勾着他胸口的衣襟——它还在……它还没放弃。
“坚持住……”楚宁低声喃喃,声音在崖底疾风中微不可闻。
他的眼神重新凝聚,目光一转,看见四周急速坠落的黄金锭。
那些本该象征王家威权与肮脏财富的金子,如今竟与他们一同坠入无边深渊。
它们在空中翻滚,如流火穿梭,在风中拖出绚烂的尾迹。
金子……
他瞳孔骤缩,脑海中猛地浮现出一道早被遗忘的讯息:
“《金箍咒》偿还代价:三日之内,黄金百两。”
楚宁心头一震,猛地想起那些仍在半空翻飞的金锭。
对!
他立刻沉入识海。
当前令主偿还《金箍咒》代价:黄金百两
刹那间,四周坠落的金锭陡然一滞,仿佛被某种无形力量钳住,悬于狂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