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一看,他手里紧握的罗盘天池里,磁针竟然逆时针疯狂旋转,针尖上渗出一滴滴猩红的血珠,顺著罗盘边缘淌下来。
我一把扯开他的衣领,锁骨处不知何时浮现出一片青黑色的纹路,形状与那十三具尸骸的跪拜姿势一模一样,纹路边缘还有细小的血丝在渗出。
他瞪大眼睛,声音颤抖:“师父!铜印在吞活人生气!”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那十三具尸骸突然齐刷刷抬起右臂,森白的骨指指向王富贵的心口,指尖上掛著几缕乾枯的皮肉,在灯火下微微颤动,像是活物。
此时,这十三具尸骸竟然出了声音!
“陈为主,王为奴,生生世世拜家主!”
它们齐声高喊,声音却是极为诡异。
“点灯!”我大喝一声,一脚踹翻隨身的藤箱,三十六盏犀角灯哗啦啦滚落在地,灯身碰撞青砖的声响在墓室里迴荡。
阿木手忙脚乱地蹲下,哆嗦著用火摺子点燃灯芯,幽蓝的火苗一盏接一盏亮起。
可火光却在铜印投下的阴影中扭曲变形,化成一个个跪拜的人形,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压弯了腰。
王富贵突然闷哼一声,他身上那件昂贵的西装毫无徵兆地自燃,火焰从后背窜起,火舌燃烧著布料,灼出一片与铜印篆文完全相同的痕跡——“陈济棠”三个字像是烙铁烫上去的,边缘焦黑,隱隱透著血色。
他疼得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抠著青砖,指甲缝里满是血泥。
“这是尊卑印!”
“一旦你中了,生生世世,都是王家的奴才!”
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手里的康熙通宝上,五帝钱被我甩手嵌入一具尸骸的眼窝。
铜钱触碰骨头的瞬间,出一声清脆的嗡鸣,像是敲响了古钟。
墓顶的铜印突然震颤起来,印纽上的睚眥眼珠转了两圈,雕刻的“陈济棠”三个篆字开始扭曲变形,逐渐蜕变成王富贵的生辰八字。
字跡像是活物般蠕动著,渗出一丝丝黑气。十三具尸骸的跪姿猛地一变,齐齐转向我和阿木。
腐朽的下頜骨咔咔开合,从喉咙深处涌出一股黑水。
“顛倒阴阳?”我冷笑一声,抓起王富贵还在流血的手掌,猛地按向铜印。
鲜血触碰铜印的剎那,像是点燃了引线。
十三具尸骸的上半身突然立起,森白的骨掌伸向空中,抓住漂浮的血珠,动作整齐划一,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它们的指尖在青砖上划动,血珠化作细线,竟在地上绘出一幅完整的《撼龙经七十二煞方位图,线条流畅而阴森,散著淡淡的腥气。
阿木突然指著东南角惊叫:“师父你看!”
我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青砖缝隙里钻出七条碧绿的藤蔓,藤身粗如儿臂,叶脉纹路清晰可辨。
我眯起眼,盯著七条碧绿藤蔓。藤身在灯火下泛著诡异的光泽,叶脉如血丝般蜿蜒,尖端微微颤动,像是嗅到了活人的气息。
东南角,正是《撼龙经中“巽位”,主风生木长,可这藤蔓绝非自然之物,而是陈家以活人怨气催生的“噬魂藤”,专吞生魂,断人气运。
“阿木,退后!”
我低喝一声,手腕一抖,从袖中甩出一串墨斗线。
那线通体漆黑,用百年老桑树的根须浸过硃砂和童子血炼製而成,韧性极强,专克阴邪。
我咬破指尖,鲜血滴在线头,猛地一甩,墨斗线如游蛇般飞出,在半空划出一道血红的弧光,精准缠住七条藤蔓的根部。
“起!”
我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太上三洞神咒中的“缚地咒”。
墨斗线骤然收紧,出一阵刺耳的吱吱声,像是撕裂了什么活物。
藤蔓被勒得扭曲变形,碧绿的表皮裂开,渗出一股浓黑的汁液,滴在地上时冒出缕缕白烟,散著腥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