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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血铸龙鳞禅心碎镜(第2页)

“哗啦!”

禅房角落,一个盛着半盆清水的铜盆,毫无征兆地翻倒了!冰冷的清水泼洒一地,在昏暗中肆意流淌,倒映着跳跃的烛火和她端坐的身影,光影破碎摇曳。

静尘师太拈着剃刀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剧烈地一颤!

那幽冷的刃光在她瞳孔深处,随着水波的剧烈晃动,骤然扭曲、拉长!

如同…莲台前,金砖上,那一片刺目蔓延的…血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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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血海炼狱·龙鳞初凝

大雄宝殿内,混乱已被强行压制,留下的是比混乱更深沉的死寂与血腥。

殿门紧闭,隔绝了风雪与窥探。浓烈的檀香混合着新鲜血液的铁锈腥气,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窒息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朱棣被小心翼翼地抬到了殿侧一处相对避风的角落,身下垫上了厚厚的蒲团和僧袍。王彦像一头受伤的老狼,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布满老茧、沾满鲜血的手死死按住朱棣额头上那处被玉麟砸得更加惨不忍睹的伤口。布巾早已被浸透染红,换了一条又一条,鲜血依旧顽强地、汩汩地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僧袍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朱棣的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青紫,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嘶声,仿佛随时会彻底断绝。只有身体因剧痛而偶尔产生的无意识抽搐,证明这具残躯还在生死的边缘挣扎。

那尊染血的玉麟,被几个战战兢兢、口念佛号的僧人,用最干净的黄绸垫着,极其“恭敬”地请回了莲台原位。它依旧散着温润的白光,只是那光晕里,沾染了朱棣额角鲜血的部分,透着一层挥之不去的、令人心悸的暗红,如同神兽泣血,无声地昭示着方才那惊悚的一幕。血迹在白光映照下,竟隐隐折射出一种妖异的、不祥的微芒。

殿内只剩下慧海、王彦和几名心腹僧人,以及角落阴影里,齐泰留下负责“监护”的两名京营军官。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复杂地聚焦在角落里那具濒死的躯体上。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每一次微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每一次抽搐都牵动着紧绷的神经。

没有人知道,在那具看似油尽灯枯的残破躯壳内,正经历着一场比肉身创伤更加惨烈、更加惊心动魄的蜕变!玉麟的重击,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彻底砸碎了旧壳的束缚!

朱棣的意识,沉沦在一片无边的血海炼狱之中。

粘稠、滚烫、散着浓烈铁锈腥气的血液,如同沸腾的岩浆,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将他彻底淹没、包裹!每一次挣扎,都带来窒息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灼烧感!这血海,是他自己的血!是叩拜时额头撞击金砖迸溅的血!是被玉麟砸中伤口喷涌的血!更是他灵魂深处,因徐仪华那决绝斩断尘缘的一掌、那冰冷如刀的话语、那视他如尘埃的眼神而疯狂喷涌出的、焚心蚀骨的心头之血!

【“斩断最后尘缘…世间再无徐仪华…唯有比丘尼静尘…”】

【“此身已入空门…前尘往事…情爱痴缠…皆如昨日死灰…”】

那清冷如冰珠滚落的声音,一遍遍在他意识深处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击着他刚刚凝聚起一丝轮廓的帝王意志!比玉麟砸落肉体的痛楚更甚百倍!千倍!那声音里蕴含的冰冷决绝,比任何刀刃都更锋利,将他灵魂深处仅存的、属于“朱棣”对“徐仪华”的柔软与眷恋,切割得支离破碎!

【“呃啊——!”】无声的咆哮在血海深处炸开!那咆哮中蕴含的愤怒、不甘、被至亲背叛的锥心之痛、以及一种被亲手推入深渊的绝望,几乎要撕裂他残存的意识!

【为什么?!仪华!为什么?!】

【为了这该死的天命?为了这冰冷的佛龛?你就如此决绝?!连看我一眼都觉得污浊?!】

【好!好一个斩断尘缘!好一个比丘尼静尘!】

【那我呢?!我只为你疯魔!为你叩拜这该死天命!为你流淌的血泪…在你眼中…又算什么?!尘埃?还是…祭品?!】

狂暴的恨意如同失控的火山,在他灵魂深处疯狂喷!这恨意并非指向那高高在上的玉麟,也非指向阴影中的齐泰,而是…直指那亲手斩断尘缘、将他推入这血海炼狱的静尘师太!指向那冰冷的佛门!指向这将他与挚爱彻底割裂、以血为祭的残酷命运!

这滔天的恨意,不再是洪武二十五年那个为情所困的朱棣的软弱哀鸣,而是融合了“永乐帝”记忆碎片中,那股睥睨天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冰冷意志!是帝王之怒!是龙之逆鳞被触碰后的狂暴!杀伐决断的果敢、掌控全局的冷酷、君临天下的威严…这些属于帝王的冰冷特质,不再是模糊的记忆,而是在这滔天恨意与无边血海的熔炉中,被疯狂锻打、淬炼、如同滚烫的铁水般强行灌注进他(意识B)濒临崩溃的灵魂深处!

【杀!杀!杀!】

【杀尽诛我者!踏碎这囚笼!砸烂那佛龛!】

【将她…夺回来!用这染血的天命为锁链!将她重新锁回朕的身边!让她亲眼看看!她亲手斩断的…到底是什么!让她明白,这尘缘,唯有朕说断,才能断!】

毁灭的欲望汹涌澎湃!然而,就在这毁灭之火即将彻底吞噬他最后一丝理智的刹那——

【“王爷!王爷您撑住啊!老奴求您了!”】王彦那嘶哑绝望、字字泣血的哭嚎,如同穿透血海的微弱光线,隐隐传入他狂暴的意识深处。

【那尊染血的玉麟…那圣洁与血腥交织的诡异光芒…】

【还有…那记忆中,奉天殿上,群臣匍匐,山呼万岁的景象…那掌控一切的、冰冷的权力感…】

这些碎片,如同冰冷的镇魂钉,狠狠刺入他狂暴的灵魂!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却也带来一丝…诡异的清醒与明悟!

【夺回来?】

【永恨?用毁灭?】

【不!不够!远远不够!】

【仪华…她斩断尘缘,视我为尘埃…是因为什么?是因为那个懦弱的、被爱恨折磨、被天命枷锁压垮的朱棣!那个无法掌控自身命运、更无法守护她的废物]不,等我仪华。真正的力量…在这尘世!在那至高无上的权柄!在朕(a)曾掌控过的、生杀予夺的帝王之位!】

一个冰冷、清晰、带着铁血回音、如同九天惊雷般的念头,在他狂暴的意识核心炸响:

【唯有成为真正的帝王!掌控这天下!让这佛门匍匐!让这神兽俯!让这所谓的天命…成为朕掌中之物!】

【唯有如此!朕才有资格!才有力量!站在她面前!直视那双冰封的眼眸!不是乞求!而是宣告!宣告这尘缘,由朕来定!由不得她斩!也由不得这佛!更由不得这天!】

【她要青灯古佛证菩提?朕…便让这菩提,开在朕为她重铸的乾坤里!她的佛龛,只能筑在朕的江山之上!】

滔天的恨意并未消失,反而更加炽烈!但它不再是无序的毁灭之火,而是被强行导入了冰冷坚硬的河道——一条通往无上权力巅峰的帝王之路!它化作了燃料,化作了淬火的寒泉,疯狂地锻打着那正在融合的、属于“永乐帝”的冰冷意志!

血海在沸腾!意识在剧痛中疯狂重组!那些属于未来帝王的铁血记忆碎片,不再是洪流冲击,而是主动融入、完美契合!白沟河的铁血军令,济南城下的战鼓轰鸣,金川门破的万军俯,奉天殿上的君临天下…每一次挥刀劈砍的肌肉记忆,每一次战鼓擂动时心脏的共振,每一次接受朝拜时指尖感受到的冠冕重量…都带着冰冷的触感,如同最坚硬的玄铁鳞片,一片片、一层层,覆盖在他残破的灵魂之上!覆盖在那被爱恨反复灼烧的、洪武二十五年朱棣的根基之上!每一片龙鳞的铸就,都带来灵魂被撕裂又重塑的剧痛,却也带来一分冰冷而强大的掌控感!

痛!撕心裂肺!刮骨洗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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