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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割发断情风雪路金殿验疯生死关（第2页）

“齐大人！此乃燕藩护卫！岂能…”张玉忍不住开口。

“嗯？”齐泰目光如电，冷冷扫来，“张指挥使…这是要抗旨吗？陛下旨意，让本官‘代朕探视’，并确保燕王殿下能‘安心静养’！本官所做一切，皆为圣意！尔等…莫非想步湘王府亲卫的后尘？！”“湘王府亲卫”几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怒火！

朱棣缩在王彦身后，身体还在“害怕”地抖，眼神“呆滞”地望着地面，仿佛对这场决定王府命运的对话毫无所觉。然而，没人看到他低垂的眼眸深处，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暴怒火焰！湘王叔的血…竟成了这些人肆意妄为的依仗！

**（转：佛前断，黑衣定计）**

庆寿寺，后山禅院。

风雪似乎在这里也变得温柔了些许。禅房内，檀香袅袅。徐仪华跪在佛前蒲团上，素衣如雪，长如瀑，散落在肩头。她已在此跪了整整一日一夜，不饮不食，如同一尊玉雕的菩萨。面前的佛像低眉垂目，悲悯众生，却无法解答她心中的困惑与绝望。

道衍和尚（姚广孝）盘膝坐在一旁，闭目捻动佛珠，并未打扰。他知道，王妃心中的风暴，需要她自己平息。

静，死一般的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雪呜咽，和佛龛前长明灯芯燃烧的噼啪轻响。

不知过了多久，徐仪华缓缓抬起头。她的脸上没有泪痕，只有一片近乎透明的苍白和一种看破红尘的寂灭。她看着佛前那柄供奉着的、用来修剪灯芯的银剪刀，目光平静无波。

“法师…”她的声音沙哑而空洞，如同来自遥远的地方，“您说…佛能渡一切苦厄…为何…渡不了这人间皇权的倾轧？渡不了血脉相残的惨剧？渡不了…这身不由己的…天命？”

道衍缓缓睁开眼，看着徐仪华那死寂的眼神，心中微叹。他知道，王妃已至心死边缘。

“王妃，”道衍的声音平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佛渡有缘人，亦渡…肯自渡之人。人间地狱，非佛所造，乃人心之魔所化。皇权倾轧，血脉相残，皆因‘执念’二字。有人执于权柄，有人执于仇恨，有人…执于情爱，放不下，勘不破，故堕无间，永受煎熬。”

“执念…”徐仪华低声重复，目光落在自己的长上。这青丝，曾是他最爱抚之物，象征着结之情，夫妻之盟。可如今…这情，这盟，却被“天命”、“疯癫”、“装傻”和那触目惊心的鲜血…撕扯得支离破碎！

一股巨大的悲怆和决绝，如同火山般在她沉寂的心底轰然爆！她猛地抓起佛前那柄银剪！

“王妃不可！”道衍脸色微变，却并未起身阻拦。

徐仪华对道衍的惊呼置若罔闻。她左手抓起自己一缕乌黑如墨的长，右手紧握银剪，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剪了下去！

“咔嚓！”

清脆的断声，在寂静的禅房内，如同惊雷炸响！

一缕青丝，飘然落地。如同被斩断的尘缘，无声无息。

徐仪华看着手中那缕断，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她将断轻轻放在佛前，对着佛像，深深叩。

“弟子徐氏，今日于佛前断此烦恼丝。”她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再无半分波澜，“从此…尘缘已尽，情爱皆空。只愿…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祈我佛慈悲，佑…北平…平安。”她最终，还是无法彻底割舍，加上了那句“佑北平平安”。

道衍看着佛前那缕断，又看向徐仪华那决绝而寂寥的背影，细长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敬佩，有惋惜，也有一丝…棋局将倾的忧虑。王妃此举，无异于自绝后路，也将王爷…逼到了悬崖边缘！

“王妃…”道衍缓缓起身，“尘缘易断，心魔难除。青灯古佛，未必是解脱。王爷…他…”

“法师不必再言！”徐仪华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我意已决！请法师…为我剃度！”她闭上眼，挺直脊背，露出光洁脆弱的脖颈，仿佛在迎接最终的审判。

道衍沉默良久。禅房内，只剩下风雪声和徐仪华那平静却沉重的呼吸声。

最终，道衍缓缓走到她身后，并未拿起剃刀，而是俯身，小心翼翼地捡起了佛前那缕属于王妃的断。他用一方洁净的白帕，将那缕青丝仔细包好，郑重地收入怀中。

“王妃心志坚如磐石，贫僧敬佩。”道衍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然，剃度乃佛门大事，需焚香斋戒，禀明方丈。王妃…不妨先在寺中清修几日，待心绪稍宁，再做决断不迟。”他用了缓兵之计。他知道，此刻强行剃度，只会让王妃更加决绝。而王爷那边…风暴正急，王妃的存在，或许还有转圜之机。

徐仪华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所谓的漠然。她没再坚持，只是再次对着佛像叩：“谢法师。”

燕王府，澄心斋。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张玉、朱能如同困兽，在室内焦躁地踱步。齐泰接管了军务，京营兵马开始“协防”王府外围，如同铁桶般将王府围困！王府护卫被勒令交出武器，集中看管！这哪里是“静养”？分明是囚禁！

朱棣靠坐在软榻上，肩头的伤口因为之前的“表演”和情绪激动，又隐隐作痛。他脸色阴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榻沿。齐泰的狠辣远预期！步步紧营，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失去军权和护卫，他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装疯…还能装多久？齐泰今日的试探只是开始，接下来…必定还有更残酷的手段！

“王爷！”姚广孝匆匆而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刚收到寺中传信…王妃她…在佛前…断明志，欲削为尼！”

【“什么？！”】朱棣如遭雷击，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阵黑，几乎站立不稳！断！为尼！仪华…她竟决绝至此？！巨大的恐慌和心痛如同巨浪，瞬间将他吞没！他感觉自己的心，仿佛也被那剪刀狠狠剪碎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王彦带着哭腔的通禀：“王爷！齐…齐大人带着人…往澄心斋来了！”

话音未落，齐泰那儒雅却冰冷的声音已在门外响起：“燕王殿下，下官奉旨探病，忧心殿下玉体。特请了随行的御医，来为殿下…仔细诊治一番。还请殿下…开门相见。”

诊治？朱棣心中警铃大作！这绝不是简单的诊脉！这恐怕…是最后的验疯！也是最残酷的考验！他下意识地看向姚广孝，眼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和求助。

姚广孝眼中精光爆射！危机已至顶点！他猛地一步上前，凑到朱棣耳边，以极快的度、极低的声音说道：“王爷！情势危急！寻常疯癫已难取信！唯有一途——‘中风’！口眼歪斜，涎水长流，肢体失控，言语不能！此症凶险，真伪难辨！待贫僧…”他语极快，手指在袖中掐算着什么，仿佛在推演天机，“…待贫僧引开他们片刻！王爷做准备！记住！瘫软！流涎！无神！片刻之后，无论生何事，切记不可回应！不可动弹！”

说完，不等朱棣反应，姚广孝猛地转身，脸上瞬间堆满“惊慌失措”的表情，拉开房门就冲了出去，对着门外走廊上正欲推门的齐泰等人，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不好了！王爷！王爷他…他吐血了——！！！”

**（合：秽物灌口，佛寺惊魂）**

“吐血了？！”

齐泰和那司礼监大太监闻言，脸色都是一变！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和一丝…狠厉！

“让开！”齐泰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姚广孝，带着御医和几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强行闯入澄心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