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晚一点也没关系。
群山吞没落日,天上捧出一轮明月。
断断续续的低语声传入沈牵耳中,是两个偷懒的打扫弟子,躲在山石后边。
“……我还看到了!当时在给花洒水,水都冻成冰棱子了。”
“天池,也都是寒气,那边练剑的师兄说,跳起来差点把屁股摔成了四瓣……”
一阵低低的哄笑。
沈牵想到自己素来疏离,弟子见了自己大都不自在,便放低了脚步声,静悄悄经过。
两弟子笑完了,是一声长长哀叹。
“我什么时候能有大师姐这样的本事啊。”
“你就别想了,那可是化神!”
“化神怎么了,不是没上去嘛,连沈师兄都无法化神,大师姐的破镜注定就是昙花一现。”
“昙花一现也好厉害的。”
“那是。”
沈牵蓦然止住了脚步。
他的妻子,与他很像。
天道有缺,世上千年无人能入化神之境,更遑论飞升。
所以褚良袖有破境迹象时,修真界才为之震动。
钟灵台一战,褚良袖对战魔气落了下乘,且甫一出关就重伤吐血,所有人默认她是破境失败。
这也难怪,毕竟天才如沈牵,也未能破境化神,褚良袖的出关并未出人意表,众人也只是有些失望而已。
沈牵听到褚良袖竟破境成功过,只是后来又跌到了出窍,他没有半刻犹豫,立时就御剑飞去问鼎峰。
二人彻夜长谈。
天道有缺,缺在何处?褚良袖破境那刻,是如何避开这道缺口?两人研研究良袖闭关时的留影珠,企图从蛛丝马迹中寻求答案。
“那一刻,我感觉周天灵气都向我涌来,方圆千里河海湖泊,每一道水系都像是我体内流动的血液。”
褚良袖回忆起那时感觉,眼神复杂。
“但也只是几息功夫,不久那些鲸吞的灵气便受了感召一般褪去,我拼命运转经脉,却怎么也无法挽留。”
她伸手往虚空中一抓,像是想抓住那时疯狂流失的境界。
得到又失去,大梦一场,落在任何人身上,都会有损心境。
褚良袖却是除了跌境和对战的内伤,并无其他异样,断手续好了,她说到激动处时不时哇地一口血,却仍是面无表情,自然地拿来一边唾壶接了,随手抹掉嘴角残血。
即便是沈牵,也不由佩服她的心境。
两人琢磨许久,所能想到的,也无非是前辈先人们早已有之的猜测。
褚良袖短暂破境化神,其感受体悟珍贵异常,只是千年未有化神,二人凭空思索,到底不能一时就想清其中关窍。
月升月落,沈牵回过神来时,东边云海一轮红日已经悬空,晨风微凉拂过面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