辚辚声里,一辆马车朝着这边驶来。
马车稳稳停下,须臾,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起,祁阳身姿挺拔,从容不迫地迈出车厢。
他一袭绫罗长衫直裰加身,色泽恰似霜华倾泄,清逸俊朗、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之气。
祁阳嘴角虽噙着浅笑,幽邃双眸中,却寒意砭骨。
目光交汇的刹那,祁阳薄唇轻启,嗓音温润似玉,“好巧,能在这遇见你。”
本是稀松平常的话,却无端令她心中陡然一紧。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绢帕,难掩她指尖透出的凉意。不知为何,自祁阳现身的那一刻起,慕荀莹心底便警钟大作,总觉得他此番前来,绝非偶然。
“祁公子也是来江南谈生意的?”慕荀莹嘴角噙着一抹恰如其分的莞尔,温婉而迷人。
“不是,不过是兴之所至,来此游玩一番。”
“祁公子雅兴,那祝祁公子玩得开心,荀莹尚有琐事缠身,先行告退。”
说罢,她作势欲走。
祁阳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等等,今晚有时间吗?去酒楼喝一杯。”
慕荀莹脚步一顿,身姿轻旋侧身,面上仍噙着一抹得体的笑,“不了,今晚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白幼怡、白小姐当真不愿意陪在下喝一杯吗?”
春儿手中的油纸伞忽地倾斜,漏下一串雨珠。
慕荀莹心尖微颤,一股森冷寒意自脊背蜿蜒而上,如跗骨之疽,挥之不去。
她玉指如钳,攥紧锦帕,指节泛白。
祈阳既然已将她的身份调查得一清二楚,手中必然握有铁证,她再狡辩反而有些刻意。
一位与她毫无瓜葛的商贾子弟,将她的身世底细探听得如此详尽,实在令慕荀莹百思不得其解。
如此看来,今夜这邀约,决然赴约才是当下唯一的选择。
与其战战兢兢,被动等待,倒不如主动出击,去会一会他,探一探他此番举动,究竟意欲何为。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朱唇轻勾,“祈公子盛情难却,那便由您来定酒楼吧。承蒙相邀,荀莹一定准时赴约。”
祈阳笑意愈发浓郁,“好,我会在醉月轩等你。”
她也不再多言,转身对着身旁的春儿轻声道:“春儿,我们走。”
春儿连忙跟上,二人快步离开。
祈阳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氤氲雨幕里,他眸中的笑意仿若晨雾遇阳,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砭人肌骨的森寒。
…
胤滦坐在马车内,修长的手指轻叩车窗,目光追随着前方那道纤细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