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声音传来,乔衣从未听过她如此和颜悦色地对她说话。
她在很久很久之前常讲,人生走向光明后,才有对人和善的资本。
现在他们做到了。
乔衣长久以来存着钱,确实一直在考虑这件事,但从母亲口中说出,她不知怎么地想与对方的意念较量个高下。
不依照对方为她规划好的人生轨迹行走,她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她有她的手,她的耳朵,她的琴,还有万能的姐姐呢。
时默却是听到了这番话。
在某次二人跳着减肥操的时候,时默突袭般地问乔衣:“你想去上学吗。”
乔衣的脑子里一直在转,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时默问到了她,她几乎想都不想地回答:“我不想。”
时默从瑜伽垫上站起身来,擦拭着流淌在纹身上的汗,那片色彩看得乔衣喉头吞咽,不知怎么无法急中心思考虑读书的这件事。
时默边擦边说:“其实你给自己存的钱是读书用的,去考的两次daf,拿到四个五分,也是为了留学,对不对。”
乔衣不想与时默深入地讲这个问题,只是抱住她的腰,撒娇似的说:“可我不想离开你。”
时默语重心长道:“可是宝贝,这不是你放弃梦想的理由。”
“这个梦想没有姐姐来得重要。”乔衣摇摇头,将时默的腰又环紧了些,“没有关系,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没问题。”
时默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望着外面的晴日,没有回头,却说了重话:“要是就这样逃避现实,以后会后悔毕生的。”
逃避。
后悔。
乔衣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听到这些让她胸口发闷,喉头发紧的字眼。
“什么逃避现实,和你在一起就算逃避现实的话,我为什么要来这里。你是不是觉得,这回我爸妈说的话很有道理,没有按照他们意愿好好上学的我,就像个……”
乔衣看到时默眼中的凝重与沉寂,还有一丝不赞同,便将差一点点就脱口而出的“没用的人”收了回去。
乔衣有些难过。
明明姐姐只是问问,站在她的角度给她点建议,她却发火地冲她大声说话。
她太激动了。
人会激动,往往是被戳中了痛脚。
她其实,又何尝不想去。
时默摇了摇头:“我不该给你压力,只是作为过来人的经验。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你为了他们想舍弃他们规划好的路,但其中的一些风景本就属于你,与他们没有关系。”
“对不起,我不该着急,也不该朝你喊。”乔衣垂下眼,小声说,“那让我想想。”
她看似没有被说服,实际上心里很受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