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她又要作了。
月色如霜,快入冬了,一天比一天冷,竹苓在我被窝里放了一个汤婆子,我怕她也伤风,让她今晚不用守夜,安安稳稳地回去睡觉。
她回去了,屋内只留了一盏烛火。
半梦半醒间,我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脸,我清醒过来,却依旧装睡。
「怎么?不想见咱家?」他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戏谑,手指落在我的唇上,不怀好意地揉了一下。
闻言,我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睁开了眼睛:「厂督怎么才回来?我都等好久了。」
程岫挑眉:「咱家怎么觉得你就是在睡觉呢?」
我坐起身,伸手柔柔地环住了他的脖颈,没有骨头似的往他身上靠:「冤枉呀,我只是等困了。」
他的手落在我的发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摸,漫不经心地说:「我走之前让你喝药,你偏偏不喝,柳娘是存心和我作对啊。」
程岫幽幽叹口气:「咱家怎么罚你呢?」
我支起身子,手还搂着他的脖子,可怜兮兮地卖惨:「我怕苦,喝不进去。」
程岫啧了一声,嫌我麻烦,侧身去端来小方桌上的瓷碗,我已闻到了瓷碗里的苦药味,松开手往后躲:「厂督,我已经好了,这就不必了吧。」
「也有你怕的时候。」他弯唇,眉眼间没了那股阴鸷之气,格外好看,「过来,乖乖把药喝了。」
我蹙着眉,老大不情愿,心里却想着使坏:「苦得很,我才不想喝。」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就算是贫道要死也得拖着道友一起死,我受难,程岫也不能好过。
我挑着眼尾瞧他,声音又低又柔:「除非……除非厂督亲自喂我。」
他刚要答应,却从我的眼神中读出了另外的含义,他眼神在我脸上流转,最后露出一个阴鸷的笑:「梁银柳,不要得寸进尺。」
当他觉得我得寸进尺的时候,其实我已经突破了他心里大部分的底线,他没意识到,还以为是自己在掌握进退分寸。
就像是攻城攻到了一半,城里的人突然意识到要守城,守着剩下的寸土不肯让,做最后的反抗。
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
不着急。
凡事急不来。
我垂下眉眼,声音很轻,但说得很认真:「是我不好,太任性了,厂督不要生我的气,从小我生病都是自己熬过来的,也没人对我这样好,一时间没了规矩,我今后不会再这样放肆了。」
说罢,我伸手接过瓷碗,皱着眉头硬喝了两口。
药太苦了,我呛了一下,连着咳嗽了好几声,眼角都泛出泪花。
「行了。」他不耐烦地从我手里端下药碗,掏出手帕给我擦嘴,「喝个药也能呛到,真是……」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咬牙骂我,拿着小勺子的手却小心翼翼地递到了我的唇边:「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