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逢叛乱,又出了?这等有辱皇家之事,梁易萧必是勃然大怒,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
北幽打着的?就是这个主意,越乱越好,好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其?心?实在可诛。
梁嗣音走在高墙内,意味不明?收回目光。
长公主府修建的?是好,全部照着梁嗣音的?喜好来?,可以说是称心?如意,唯独美中不足就是对面的?将?军府。
不过,这将?军府到底能存多少时?日还未可知,等到时?候她再搬进来?也不迟,免得脏了?眼睛。
“绿桃。”她轻声唤道,“叫人将?府中收拾出个后?院,让那些无家可归的?乞丐住进来?,也好有个庇护。”
绿桃诧异,迟疑道:“殿下,那些人住进来?万一他?们手脚不干净……”
“无妨。”梁嗣音淡淡说道,“干不干净又有什么关系,住进来?就是。”反正也脏了?。
在将?军府消失之前,她不会住进来?,与其?搁置不如让别人住着,也好沾沾烟火气?。
“是,奴婢遵命。”说完,绿桃低着头往后?院去了?。
与此同时?,在公主府高墙另一侧——
男人长身玉立,站在长街一侧,穿着袭淡蓝衣袍,袖口被洗得发白,衣料上原本?的?花纹消磨殆尽,早已没了?样?子。
他?面容冷白,一双桃花眼波光粼粼,仰头注视高墙片刻,不自觉抱紧了?怀中护膝。
脑海中浮现母亲躺在床上,不停咳嗽着对自己说:“淮之,我们谢家就靠你考取功名,光耀门楣了?。”
请来?医治的?老先?生说,母亲熬不过这个冬天?,等过了?冬,到时?候他?便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孤苦无依。
谢淮之在此处等待许久,除了?怀玉长公主的?容貌之外,方才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他?无视旁人打量的?目光,逐渐将?视线转移到府门前的?裴璟身上,不禁流露出几分对高位者的?艳羡。
直到昨日,谢淮之拿着不知何人送来?的?护膝去换取银钱,当铺老板娘曾在宫中待过,一眼便瞧出了?是珍贵物件。
他?抱着护膝,思来?想去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位官家,甚至怀疑是别家姑娘小?姐送来?的?,毕竟心?悦他?之人不在少数。
可逐一探查后?,均是徒劳无功,没有结果。
谢淮之这才想着来?皇城脚下,寻个铺子去碰碰运气?,没成想转身就碰到了?怀玉长公主的?马车,华贵无比。
鬼使神差的?,谢淮之双脚像挪不动步子似的?停了?下来?,恰好看见了?有过一面之缘的?绿桃姑娘。
转而望了?一眼梁嗣音,他?不由陷入沉思……
瞬时?间,有种危险的?念头在谢淮之心?里滋生开来?,如野草般疯长,一发不可收拾。
长庆殿,皇帝心?情?愉悦。
原因无它,长公主府总算是被梁嗣音所接受,也不枉他?耗费一番精力想要补偿的?心?意。
要是长姐可以永远在皇城陪着他?就好了?,就跟儿时?一样?。幼时?他?无法得到的?,长大就愈发想要,甚至开始有隐隐走极端的?趋向。
梁易萧在殿里来?回踱步,为了?避免他?国和亲再度将?长姐推出去,索性想了?个一不做二不休的?法子。
科举考试将?至,若是在一众家世清白的?子弟中替长姐选一没什么地位的?驸马,既对他?构不成威胁,又能琴瑟和鸣,岂不美哉。
长姐有了?归宿,还不用寄人篱下,这是梁易萧想到的?最好结果。
思及此,年轻帝王的?脸上充斥着笑意,久久不散。
直到小?太监弯腰碎步走进宫殿禀报:“回禀陛下,奴才听跟着长公主的?宫女说……说这裴璟将?军曾与殿下在长街站了?许久,也不肯回府。”
听到这,梁易萧收敛了?笑意,随即皱起?了?眉来?,不怒自威:“怎么,他?一个将?军敢打长公主的?主意,是不把朕放在眼里吗?”
心悦殿下埋六下
处理完长公?主府中事?宜后,梁嗣音难得眯了?一小会儿。
美人半倚塌上,双眸微阖,恍惚间梦到了?边陲四处逃亡的日子。
彼时,敌军动乱,扰得百姓民不聊生——
她死里逃生撞坏了?脑袋,醒来后失去记忆,求生本能告诉自?己往人多的地方走?,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一路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茅草屋屋顶破败并?不遮风,无家可归的人挤作一团,默不作声,静静听着屋外响动。
梁嗣音亦在其?中。
外头?时不时有呜咽响起,又或是马蹄踏过泥土的声音,冷兵器与血肉相撞,尖叫过后便是人扑通倒地。
等?没了?动静,挨不住饿,他们才敢弓着腰结伴出去。
梁嗣音灰头?土脸,衣衫是贴身宫女的早已划破,她身上披着件捡来还算完整的的外袍,哪里又有长公?主模样,饶是一般人都不会将两个人拿来对比。
再者说,她被太后关了?长达十几年,连皇帝每年才能见一次,大臣官员都不认识,何?况眼前这些人。
如果说能认出来,更是无稽之谈。
梁嗣音裹着身子,踉踉跄跄走?在废墟中试图找寻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
可惜,尸骸遍地,腐臭和血腥味充斥鼻尖久久不散,叫她忍不住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再往前走?,躺着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披头?散发下藏着一张清秀的脸,她表情因过度惊恐而瞪大了?双眼,早就已没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