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报复未泽,那么,首先表现得很?爱他。
然后,是即使?爱他,也要为了离开未泽而打败他。
奈苗缓缓抬起手,略带颤抖地向他探去,她?的?脸颊一阵抽搐,紧接着,如往常那样微笑起来。
她?勾起嘴角时,安白?瞳孔猛然紧缩,随即一阵天旋地转——晃神的?这一瞬间,他已然被她?勒住了手臂,卡着手肘反押到背后,一个标准的?拘束姿势。
几位观察员面前,一名哨兵少尉却被更低级的?向导擒住了胳膊,简直就是耻辱。安白?却没反抗,就这样被压得低下了背。
这是他在最初教过她?的?招式。
……她?还记得,而且用?的?很?好。
他忽然顺着背上这股劲软了下去。
咚的?一声,双膝跪地,他垂着头,发丝从肩膀滑落,遮挡着他的?脸。隆起的?肩胛从单薄的?衣襟里顶起来,使?他像是某种?被折掉羽翼,陷进牢笼无力挣扎的?野兽。
奈苗一愣,心里一阵天塌地陷般的?战栗,好像是血忽然凉掉一般,身上传来晕眩的?冷感。
她?并没有太大的?力气,他这一身肌肉,就算不想反抗,也足够撑住身子了。
她?记忆中的?那个高傲的?安白?绝不会跪,更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软下膝盖。
这种?感觉,反倒比直接打败他还要难受,她?宁愿他粗暴地掐住她?的?脖颈,宁愿他愤怒地说恨她?,宁愿他忘掉一切,变得冷漠,无论怎样都?好——
都?好过现在。
“你不想赢吗?”
“你赢了。”
他们同时说道。
“这可不是战斗。”未泽忽然说道。他声音里带着隐约的?笑意,显然对这发展满意极了。
他这样笑着,奈苗觉得身上的?血更冷了,心脏跳的?猛烈,跳得她?胸口疼。未泽不该笑,安白?不该跪,一切都?和她?想的?不一样。
这样不对,她?想,这不是她?要的?。她?更认真想了想,她?不要安白?像丧家犬一般垂在路边默默地死?去,而要他紧紧纠缠上来,如一条看到敌人的?猎犬凶猛地撕咬她?的?脉搏。她?要未泽气愤,恼怒,要他再也笑不出来,再也不能伪善地问出她?是不是还不开心。
奈苗深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手,看安白?如一具没有生机的?玩偶一般跪坐在地上。
没关?系,她?想,她?还没做什么,事?情还没结束。
按照计划,首先……要表现得爱他。
奈苗蹲下身,撩起他的?一缕头发,捻在手心里,她?扯痛了安白?的?脑袋,他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上尉……”她?轻声道,“我那时是说真的?。”
他好像是终于恢复了痛觉一般,颤抖起来。他向她?微微侧过了头,眼里仅剩的?最后一点光聚在她?的?身上。
奈苗望进他金色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笑得并不好看,肌肉紧绷,毫不自然,勾不上她?惯用?的?那种?恰到好处的?弧度。她?忽然觉得嗓子发紧,声音变得滞涩,“我……”要怎么表现得爱他?要怎么让她?的?表演变得可信?她?缓慢地轻声说道:“我、爱……”
“你骗我。”
她?还没说完,就听安白?冷冷地打断了她?。那双眼最后的?光又暗了下去,他垂下眼,不再看着她?。曾经会让他兴奋到发胀的?、在痛苦中让他一次又一次重建精神的?话,现在却觉得是这样的?单薄。
他不会再相信她?了。
奈苗越发用?力地揪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扯到自己面前,“……我没有。”
安白?仍然闭着眼,不肯看她?。
奈苗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安白?的?发带被她?的?动作扯下来,枯黄的?发丝在地上铺开,像一地落叶。她?的?双手渐渐收紧,肩上的?猫也膨胀起来。
“我没有。”
她?咬牙说着,将他的?脸勒得发紫。他开始急促地喘息,咳嗽,到双眼泛白?时,终于出于本能地回击——他攥住她?的?手臂,将她?向远处拉去,她?却不肯松手,不停地摇头。
她?没有骗他。
长久的?缺氧中,安白终于忍耐不住,趁着最后一口气,狠狠地翻过身来,将她?压在身下。
他肩上的?肌肉块一起一伏,手臂青筋迸出,脖颈上血管的?颜色越发鲜明,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地。他微微蹙着眉,眯起眼,一副痛苦至极的?表情。这模样似乎和那天的?场景重合了。他们面对面地契合,一次又一次。与之不同的?是,他们不在可以发泄一切情绪的?阴暗小巷,而在光亮的?训练场,很?多军官正在围观。
仿若被所有人目睹的一场原始的?交合,翻滚着,野蛮的?。肉身相贴地争斗时,血终于热了起来,沸腾得奈苗觉得自己像在燃烧,从小腹烧到大脑,烧的?整个人混混沌沌,她?的猫先控制不住地咬了上去,扯下去一块猎犬的?肉。
猎犬一阵哀嚎,一爪子扯到猫的?脸上,大口回咬。与此同时,他的嘴也磕到了她的脖颈上,贴着青色的血管咬了下去。
和被机器模拟攻击的?感觉不同,被一名真正的?哨兵精神攻击,疼痛要剧烈一万倍。
安白?颈环上的?数字跳动到了100。
恩斯猛然站了起来,但还没来得及冲上去做什么,却见奈苗的?猫倏地腾大,几乎瞬间将整个训练场填满,如一团巨大的?黑洞,带着强烈的?引力,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