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在看吗?”
林归伞下了床,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掌心贴在冰凉的镜面,体温晕染出一圈浅浅白雾。
看着镜中自己,仿佛在看另一个与她共享这张脸的人。
她的养兄,那个满布霉菌的怪物,究竟藏在什么地方窥视着她?
林雨停走出了医院大楼。
他没有顺势穿过铁栅栏门,离开疯人院的范围,而是脚步一转走入花园,站定在林归伞那间病房的窗外。
期间没有一个护士病人注意到他。
因为在众人的认知里,会有一个“林雨停”行为如常地离开疯人院,连连说着不好意思赶到公司,充作一个老好人,又是请客又是替同事分担工作。
然后被老板约谈,努力维持自己这份摇摇欲坠的岗位,筋疲力竭回家,对空无一人的屋子说一句我回来了。
夜晚千家万户陷入安眠,只有他亮着灯,处理父母的遗产,到最后呆呆看着妹妹的病历,平时动不动就流泪的他,到了这时反倒死死掩面,不让自己哭出声。
林雨停想到此处不禁落下泪来。
如果事实当真如此,分崩离析的家庭,承受不住打击疯掉的妹妹,竭力维持生活的哥哥,只有彼此是互相的依靠。
那该多么悲惨。
多么地,另他为之神往。
可惜。
那些柴米油盐,朝九晚五与他毫不相干。
俗世变更只在他一念间,若是小伞想的话,他下一刻就能摇身一变成亿万富翁,给予她锦衣玉食的疯人院生活。
疯人院疯人院疯人院!
还是离不开这所该死的疯人院!
林雨停踏前一步,掌心贴在玻璃窗上,皮肤好似柔软的泥,整个身体都在融化,化作无数细小的菌落,粘稠的液滴。
只是无论他尝试多少种方法,都无法突破这层薄薄的窗户。
仅能在那个可恶医生的允许下,踏进疯人院,见到他发了疯想念的小伞。
就连此刻站在这里,都是医生恶意默许的。
林雨停忽然听到小伞呼唤他的声音。
他于是立即恢复人身,满含期待地望去。
林归伞对着镜中的身影,仿佛在与他面对面,“哥,你在看吗?”
“嗯。”林雨停无声回答,“这几个月来风雨无阻,昼夜不分,我一直都在。”
林归伞当然听不到他的回应,自语道:“我就当你在看了,是天花板上那块霉斑,桌脚缝里的灰,还是窗户上留下的水渍?”
“反正你最喜欢这些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