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钱槐是皇帝安插在工坊的眼线,负责暗中监察工坊动态、工坊主官贾琮的言行。
但他依旧对贾琮很是认可敬佩,多少让嘉昭帝有些动容。
嘉昭帝将秘奏放回木盒,说道:“贾琮年少有为,公忠体国,屡建功勋,此举虽有失当,还不至于有不轨。
柳静庵虽有些食古不化,十六年前挂印辞官,朕登基需老臣辅佐,他依旧称病不出,颇失朕望。
但他一身学养才识,放眼天下,没有几人可以匹敌,这点朕还是钦佩的。
他号称文宗学圣,学圣两字可不是谁都能叫。
这十几年时间,他闭门教授子弟,创下柳门九进士的名头,只怕是后无来者了。
贾琮是他最钟爱的关门弟子,十岁便受柳静庵指点教诲,十二岁正式拜入门墙。
他这一身心术学识,皆是柳静庵心血亲传。
不然以他这小小年纪,为官处事哪能这等老辣,即便经年老吏都望尘莫及。
朕看过他春闱应试几篇文章,持心清正,道统深厚,气宇激昂,朕至今都记忆犹新。
何为仁者,正溯之气,忠正之情,严慎之举,谢名去望之勇,扶摇天下之心,勿为妇人之善,勿为庸者之忍。
故善治天下者,不恃有操驭天下之术,而恃有治省吾心之道。不徒有勤勉殷政之德,而贵有忘情利天下之心。
他写的这几句,说理深湛,心志可嘉,朕闲时也常常揣摩。
他若胸无家国之念,儒家法统之道,济世扶危之心,绝写不出这等文章词句。
柳静庵教书育人,终究还是不俗,他教出的弟子,朕还是信得过的
贾琮这次即便举止有些不妥,但他这样的心法德行,绝不至于有失矩辱国之举。
他一贯小心谨慎,必定知道此举隐垢,但他依然会这么做,必定有他的理由。”
郭霖听了嘉昭帝之言,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说道:“圣上英明,是奴婢见识短薄,小题大做了。”
……
嘉昭帝虽相信贾琮不虞有他,但贾琮担负火器重任,事关军国要事,不容有半点差池。
眼下又是大周和残蒙对峙之时,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让嘉昭帝心中难免生出些许阴霾。
正当皇帝有些心思浮动,突然听到殿外传来脚步声。
乾阳宫六品值守内室袁竞,快步走入殿中,手上还捧着一册奏本。
走到御前五步之遥,跪下说道:“启奏圣上,司礼监转呈威远伯贾琮直奏,请圣上御览。”
一旁郭霖听了此话,神情有些愕然,方才陛下正说秘札之事,虽口中说威远伯秉性可信。
但郭霖还是能品味出来,圣上因此事心有阴霾,只怕一时难以褪去。
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威远伯贾琮的奏书偏生就进宫,未免有些太过巧合。
嘉昭帝听了袁竞禀告,眼神微微一亮,似乎心有所悟,说道:“呈上来。”
郭霖连忙接过袁竞手上奏书,然后转呈到嘉昭帝御前。
嘉昭帝展开奏书浏览,原本绷紧的脸皮,渐渐的松弛下来,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笑意。
郭霖在一边偷窥天颜,见到嘉昭帝神情变化,心中暗自惊诧。
不知威远伯奏本上写了什么,圣上方才的隐忧不快,倒像一下淡去许多。
这份奏本是贾琮今早在工坊所写,不管是工坊管事钱槐的隐晦身份,还是那日春华楼雅室外的人影。
都让贾琮无法轻易忽视,即便自己心中所系,唯有国事,该做的门面功夫,一项都不能落下。
他在奏书上详述当日汉正街上,自己与诺颜台阶相识缘由,以及此人秉性智慧不俗,应予以关注。
之后又写到:昨日臣返城途中,邂逅诺颜率扈从狩猎返回,言语热忱,执礼攀交,约为饮宴。
言辞提及合议之事,以土蛮部马是瞻,鄂尔多斯部应势景从,隐有退居自守之念。
臣虽不明残蒙部落之事,曾闻土蛮部安达汗枭雄之姿,兵甲强悍,力压草原各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