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阳强压住向下涌去的汹涌气血,幽冥九转功每进一转便更难控制一些,现在聂阳过于求快,已经在冲七转心法,没有阴阳隔心决辅佐,异常之处愈明显。
聂月儿站起来走了两步,到了门口拉开房门,回眸扬起一张灿烂可爱的笑脸,却低低的,用廊下尽头董诗诗全然不会听到的声音道:「我如果知道的,不仅如此呢?那,我还要不要懂得分寸?」
最后一个字说完,她已经带着一路略带稚气的笑声,奔向了董诗诗那边。
董诗诗露出了和聂月儿像又不像的笑,迎了上来。
云盼情站在远端,脸上带着很淡的微笑,静静的看着这长而狭窄的走廊里,神色各异的人。直到聂月儿想起什么一样对着聂阳那边喊了一句话,她的笑容才凝固一样变得僵硬。
「对了,哥,我在路上认识了一个朋友,他随后就来。他叫谢志渺。」
谢志渺,原本的名字叫谢志邈,初出江湖,就把那个邈自己改成了渺。原本江湖中人就有改名的传统,不过大多是把阿猫阿狗之流改的威风凛凛文思泉涌,像他这样自折名威,倒也少见。
仰赖了清风烟雨楼的威名,和那些出类拔萃的哥哥姐姐,谢家老幺在江湖上一直一帆风顺的混着,连改了这么个名字,也被人夸奖是体现了清风烟雨楼的低调,多少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清风烟雨楼弟子众多,名声在外的却并不多见,因此,这个一向不介意别人知道自己身份的谢家小少爷,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这次走镖的人大都听过这个名字,聂阳等几人在路上谈笑间从云盼情那听说过他,更是知道,在镖队中渐渐占据了一定地位的云姑娘,名分上似乎还正好是这人的未婚妻。
令人纳闷的,却是这个就要见到自己未婚夫的小姑娘,露出的表情有很微妙的怪异。
硬要拿出一个类似的例子,就好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听说了一个自己不太喜欢的亲戚要来,却无法在父母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
原本众人也要等落在后面去办了点事的史夫人,这下,又多了一个等待的对象。
除了少数几人,大家的心思都不难猜。云盼情毕竟名微人轻,谢志渺若是加入进来,可就大不相同。远远知道了谢家小少爷在此,至少在丰州境内还真没有多少人敢找清风烟雨楼的麻烦,多半就此避开。但如果出了手才知道有清风烟雨楼的人,那就势必要打上一场了。
把面子看得比命重,是很奇妙但在江湖很普遍的观念。
江湖以外的地方,女人也是如此。只不过她们的面子有一个别的名字,叫做贞洁。
所以董清清不停地在赶路,搭村人的马车,走险僻的小路,沿着偷偷打听来的行镖路线,不断地前进着。她脸上抹了泥灰,头也乱如枯草,身上的绫罗绸缎换了备用的盘缠,也不顾粗麻村服磨着她每一寸娇嫩的肌肤。
她不安,非常的不安。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在家里等下去的原因。她的直觉在经历过那样的波折后变得敏锐了许多,她能感觉到,她的妹妹和现在还是妹夫的聂阳恐怕会去另一个地方,而他们离开之前,聂阳会不会来接她,她没有一点把握。
她从未为自己的未来做过什么努力,总是在等人的安排,这次,大概是她生命中最勇敢的一次行为,勇敢的近乎鲁莽。
鲁莽的前行,却给了她很快的成长。出门两天遇上黑店的死里逃生,就教会了她,现在这样丑陋而粗鄙的打扮,才是她现在应该有的样子。
另一个煎熬,来自这寂寞而危险的旅途。
在无法入眠的漫漫长夜,她甚至不得不用指甲去掐自己的皮肉,来断绝任何无谓的绮念。她所搭过的车的主人——那对村人夫妇幕天席地就在车旁尽兴野合的时候,她躺在板车上的干草堆里,指甲刺进了掌心。
像隐隐抱着赎罪的心态一样,这个无从谈起贞洁的娇媚妇人,就这样近乎自虐的度过了离开家的每一个时辰,慢慢步入未知的前程之中。
江湖人,自然不会像闺阁小姐一样,出门出的如此狼狈。
像谢志渺这样的人,更是不会。他的衣服永远干净而整洁,头一丝不乱,虽然没有很好地继承到谢家的好相貌,那可爱的眼睛和和气的笑容依然能令他的怀抱里总是有他想要的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