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142顾玉,你愿意等我三百年吗
谢玄易醒来时,顾玉还在昏迷中,钟连寅知道後连忙赶来探查脉象,眉头渐松,缓了口气:“还好,再休养几个月就能恢复了。”
谢玄易看着头顶的木梁,轻声问:“我睡了多久?”
“快三周了,不过顾玉还没醒,贺良景已经协同秦云峤将魔界裂缝彻底关闭,贺良景也带着魔族撤回魔界了,以後……”这段时间里钟连寅难得真诚轻松的笑了下,“不必再担忧魔族来犯了。”
“……长泽派,死了多少人?”
“……”钟连寅拍拍她的肩,“安心修养吧,门派里还有三个长老能顶着呢。”
“周裁的手还能接上麽?”
钟连寅委婉道:“他现在在尝试训练左手用刀。”
“死去的派内弟子和长老……都好好安葬了麽?”
“嗯。”钟连寅担忧道,“一个病人就别思虑那麽多了。”
谢玄易闭上眼:“你知道麽,我梦见师尊了。”
“你师尊?”钟连寅顿了顿,“你师尊不是衡熹真人吗?”
已经飞升了的神,还能托梦给凡间之人?
谢玄易扯嘴笑了下,“我梦见他背对着我,任我怎样呼唤,也不愿回头看我一眼。他若有知,定也会怨我为何选了这样一条路。”
钟连寅没太听明白:“你师尊又怎麽会平白无故的怨你呢?掌门,你是不是睡太久了。”
“罢了,罢了……”谢玄易哑声道,“我不能後悔。”
“……”钟连寅怔了怔,“掌门,你怎麽哭了?”
“因为下雨。”
钟连寅擡头,看着密不透风的房顶,挠挠脸,然後叹了口气,“……你好生休息,我先走了。”
谢玄易的醒来让钟连寅松了口气,她伤的太重,也就比顾玉好上一些,又没有神格护体,若不是求生意愿强烈,钟连寅生怕谢玄易某一天突然在梦中断气。
但心里始终有一块石头未放下,直到顾玉苏醒,钟连寅心里这块石头像是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他脚底甚至冒汗,说什麽也要扯着周裁和褚恩铭一起去无铭峰,还打算将谢玄易搬过去。
褚恩铭说:“过分了啊,掌门现在的情况是万万不能走动的。”
周裁提议:“要不把她的床一块绑去,就不用她走路了,到时候顾玉要是发疯就把她的床举在前面。”
褚恩铭说:“不是,没必要吧,你两这是怎麽了。”
钟连寅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说:“回家吧,回家吧好吗孩子?”
褚恩铭:“??”
周裁安慰道:“也是,你之前有一段时间不在长泽派,而且一天到晚宅在自家峰上面,自然是不晓得顾玉黏人程度。”
黏人?顾玉?褚恩铭嘴角抽抽:“我知道顾玉十分重视他的大弟子,但没你两说的那麽严重吧,我打头阵——”
“贺良景在哪?”顾玉捂着胸口,那里被玦徵贯穿的伤还没愈合,一动作便有血不断渗出。他面色苍白如纸,因病痛折磨,又昏迷过久,身体看上去竟十分瘦削气孱,神色阴沉,眼白发红,像是疯癫的魔修。
他抓住最前面的褚恩铭,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字,咬牙切齿道:“我的徒弟,贺良景,他如今在何处?!”
褚恩铭被吓得倒退好几步,慌遽的连连摆手:“我,不是,你冷静,才醒的人,别动粗啊。”
顾玉低吼道:“我问你们,他在哪?!”他黯淡无光的眼瞳对上褚恩铭,因为只能凭借灵力探视到身体的轮廓,却无法看见他们的表情,心下更是生出无缘无故的恐惧,“他去哪了?告诉我,告诉我——”
“魔界裂缝已经永远关闭了。”周裁叹了口气,“贺良景……也回去了他原本的故乡。”
“故乡?”顾玉听後竟笑了起来,可又因伤口的撕裂开始剧烈咳嗽,咳到最後七窍流血,身形不稳摇摇欲坠,“故乡?故乡……他不是说……长泽派是他的家吗?”
钟连寅见他这副模样焦急上前,要扶他去床上为他运功治疗,可顾玉甩开了他的手,哑声道:“他回魔界了,是不是?”
钟连寅蹙眉,道:“顾玉,你也注意点自己的身体,不是醒了就代表没事了。”
“我问你,是不是?”
钟连寅也恼了,道:“对!他回去了!他本就是魔界的少主,为人界帮忙是他善良,但人家怎麽可能真放着魔族不管不顾?!”
顾玉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怒极,周裁伸手将钟连寅与顾玉二人拦截开,沉声道:“顾玉,你明明对他的离开早有准备,何必现在在大家面前,还要弄得这般难看。”
“……”顾玉闻言嘴唇抖了抖,连自己都没发觉眼眶中积了泪,他微微低下头,眼泪就像珠子断线一滴滴淌落,顾玉轻声道,“可是……为何又只留我独自一人?为何……总是这般,他就如此厌我,明明就知道,他明明就知道……”
知道什麽呢?就算知道了,他就一定要这样将自己的意愿放在心上吗?反正,他在贺良景心里,本就没有那麽重要。顾玉闭上眼,眼泪划过脸庞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哭了。
而且他做的也没有错,带自己去魔界,如今自己重伤的身体,恐怕也只能是累赘。
自己作为师尊,更应该支持他的决定。
顾玉在心里编纂了无数理由去宽慰自己,可脑子里一旦不受控制的蹦出‘自己又被抛弃’了的想法,他浑身就如同被火烤,被针扎,被掐住脖子,再呼吸不能。
钟连寅见他沉默不语,以为是顾玉冷静了,同周裁和褚恩铭使了个眼色,褚恩铭双手在背後偷偷结咒,下一秒顾玉便身体往前一倾倒重新陷入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