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挺你。”
像曾经的无数次般,他毫不犹豫地许下承诺。
破碎又重圆的情谊,尔虞我诈褪去後的一点真心,过往种种涌现脑海,同为苗疆三杰,神蛊温皇一直是他们中最深不可测的一员。
深不可测的人,往往要与深不可测的孤独相伴,孤独让人清醒,也让人退缩。
是不是先放弃,就不会失望?
悬天练下,那人认为藏镜人不会出现,是自己硬拉住一颗将欲沉寂的心脏,终于等来赴约的故友。
藏仔来了,他愿意揭过算计背叛,重新回到少年时结伴同游的老地方。
岁月难追,已过而立的千雪孤鸣叹了口气,对即将远行的背影,给出最放心不下的嘱托。
“温仔啊……”
“如果决定了,就勇敢一点。”
他不清楚那道背影是否听见,蓝衣文士挥了挥羽扇,飘带飞扬,渐渐迈出还珠楼。
再见到越长玦时,对方正偏头与人交谈。
此地是不悔峰山脚,自然形成的聚落。因数年前任飘渺与宫本总司一战,留下无数绝世剑痕,引天下剑者纷至沓来。久而久之,客栈集市酒楼等次第兴起,竟也成了一处经年不衰的景点。
“这样?……这样?”
她举着刚买的发饰,在摊位老板的提醒下试戴。花型发饰纯银打造,蓓瓣後藏着一串同质流苏,看上去美观,佩戴时总会勾住发隙。琳琅满目的摊位,竟无一面明镜,她又不喜被陌生人触碰,只好一点点调整位置。
“罢了罢了,”越长玦摘下发饰,按记忆印象,换了种佩戴方法。不偏不倚的居中终于让发丝不再受累,她满意摩挲着金属饰物,倏忽耳畔传来一声轻笑。
人头攒动,人群熙攘,声音很快淹没杂乱,所幸她对视线向来敏感,还能循着痕迹,一寸寸挪动脚步,来到那人身边。
僻静处,蓝衣文士好整以暇地摇着羽扇,幽邃狭眸随心一瞥,定格在她发间。
“这是中原的戴法。”
他羽扇微擡,笑容意味深长,“若在苗疆,应横戴鬓边。”
越长玦眸光隐烁,复又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地取下发饰。
“这样?”
“不是。”
“这样?”
“不是。”
她心念一动,挑眉莞尔,也不动作,只抱臂相望,如最耐心的渔夫,浅浅撒下一层饵食,静待愿者上鈎。
“唉。”
风雅雍容的文士喟叹一声,羽扇收回袖袍,伴随颇为无奈的脚步,养尊处优的双手接过银饰,踱至身後。
气息交织,三千青丝绕指缠柔。他拂过错乱流苏,仔细比对位置,将其珍而重之地卡在鬓边。指尖抽离时,无端多了几分缱绻。
“姑娘满意了?”
越长玦不置可否,伸手摸向鬓边生凉处,确认无误後,才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句。
模糊喉声算不得数,一点笑意却初绽唇角,她微微歪头,任流苏垂落,如九天悬挂的银鈎。
“你来了?”
明知故问的语调毋需回答,银光摇颤,招惹幽深暗芒。在神蛊温皇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前,她若有所悟地偃旗息鼓,侧退半步,让出身旁空位。
淡薄毒香弥漫鼻尖,有人从宽袖交叠处,顺势攀住自己的手。渔夫收起钓竿,载月而归。
“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