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圆融寒芒破空袭来,恰到好处的力道震碎外壳,不伤茧中人分毫。慕容胜雪当即挣脱束缚,心有馀悸地望向原地。
如果他没有看错,刚才助自己脱困的是……一颗人头?
地上的方之墨滚了几圈,停在越长玦脚下。
压抑高兴欣慰等一干情绪,慕容胜雪双唇颤抖,发出劫後馀生的第一声质问。
“你就不能,用别的东西助我?!”
“抱歉抱歉,”越长玦没有回头,“我远远见你受困,一时情急又无趁手工具,只好就地取材,把他扔过来了。”
明明战场在另侧,馀波能将最重要的战利品吹飞,吓到赶路的自己,也是天降惊喜。
慕容胜雪瞟了一眼她的箫,“嘁”地转过头去。
“我去当绝命司,你断後返回,要多久?”
“一夜。”
“太慢了,”慕容胜雪不满道,“杀人而已,等我集结部衆共——”
细碎冰裂声响起,寒风裹挟杀意倒灌侵袭,他倏忽打了个冷战,发现眼前景象似乎有些怪异。
原本脸上只有一条龙纹的白比丘,现在已有五条。
在天允山曾见过的,不知何时支起的,薄冰似的屏障,正“喀嚓喀嚓”蔓延细小裂纹。
那屏障能在两大绝世高手对决时,完好无损地护住自己,是什麽让它濒临崩溃?
慕容胜雪凑近了些,终于在碎裂缝隙里,一步之遥处,与森冷银芒不期而遇。
细小到肉眼无可察觉,如蝎尾蜂针的蛛丝。
千丝万缕,乌云罩顶般压向两人,在尚未发现时,战局就已开始。
他伸手接过越长玦抛来的小盒。盒沿用一层寒霜密封,内中应是那天讨论计划,咬断钓竿的蓝蝶。
“这蛊天性顽劣,需要暂时收监。”
越长玦说到做到,当日便从组织里拿了几只蛊,任凭蓝蝶如何挣扎,都一并封存。一段时间後,许是发现主人心意已决,盒内动静渐渐沉寂。
可现在,那小盒正剧烈摇晃,发出虫类低哑的嘶吼。关押于此的囚徒正不知疲倦,徒劳无功地撞击周围。慕容胜雪捧着它,像捧着一颗被极冰包裹的心脏,跳动不止。
他想问很多事情,比如局面为何会发展至今,自己这盘棋输在哪里,白比丘的真实实力,话到嘴边又滑下,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听听朋友的遗言。
“冰化了,就放它走。”
“……没了?”
耳畔轻笑犹带气音,随即一柄玉箫点在胸口,柔和气劲让慕容胜雪倒飞数丈,终于离开险境。
这次助他脱困的倒非方之墨的人头,而是越长玦舍不得扔的宝贝。
慕容胜雪拎着圆滚滚的战利品,像回想方之墨遗言般,回想越长玦的最後一句。
“我是求仁得仁。”
自古以来,太吾传人都与伏虞剑柄都有特殊的感应。穿越之後,越长玦再未感受过。
可现在,她却听到了。
那玄之又玄的声音告诉她,她将在接下来的白比丘身上,寻到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
对前世荒唐死亡的解释,对太吾一族憾恨终老的解释,对九座剑冢,祸世相枢的关联。
困她半生的伏虞剑柄,究竟是何奇物。
比起敌人,眼前的白比丘更像答案。
一个必须押上性命,才可寻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