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幢幢的老树下,白比丘半脸如观音,半脸如修罗,不知何时到来,亦不知来了多久。
“大师啊~”他稳定心绪,深吸一口烟斗,左手按上劫寒。
“你用这幅瘆人表情出现,是来祝贺我成为绝命司,还是——”
“杀掉最後的赢家,让自己渔翁得利呢?”
“哈。”
意味不明的轻笑转瞬即逝,下一秒,用东瀛语念出的诗号带着奇特韵律,随主人由远及近,飘至慕容胜雪面前。
“卸红妆,摘金钗,濯足越清溪,枕卧流水梦浮世,漂萍不老花。”
世间独一无二的不老花。
她想做唯一的绝命司,而非绝命司下的唯一。
慕容胜雪与方之墨,无论谁胜谁败,只要杀死留下来的人,便可为今晚闹剧画上句号。群龙失首,自己便有机可趁,以不为人知的秘密,超然的身份,登顶阎王鬼途。
这生于暗处的组织,本就由“徐福”创立。
十部衆们关心的“绝命司是谁”,根本不重要。
绝命司死去,她可以站在离绝命司最近的位置,自由操纵阎王翎,同时扮演绝命司与白比丘,才重要。
但在此之前——
术力翻涌,借法天地,龙纹若隐若现,乃是阴符七术增幅己身的象征。
千蛛万丝织就天罗地网,向慕容胜雪罩去。软剑斩上柔丝,竟有钢铁斫伐之声。
“夜雨拈花不沾身。”
剑光暴射,蛛丝纷飞如雪,满地碎玉乱琼。白比丘淡漠扫了一眼始作俑者,再开口已是截然不同的语调。
“形具神丧,难得其中写意风流。”
“不沾身?你的父辈纵横天下,到头来死的死伤的伤,又如何教你不沾身。”
“世易时移,我久未领教中原剑法。若不想逃,就将剩馀招式,一一使来吧。”
回答她的,是三道触及逆鳞的剑气。
青年人眉目阴沉,雅致剑招覆上森冷剑意,将无定飞丝绞了个一干二净。雪絮零乱飞散,又在半空焕然重生,蚕食劫寒构筑的防线。
猫戏老鼠,白比丘甚至没有发挥全力。
等潇湘十三剑用尽,这绵软的蛛丝,就会瞬间窒息咽喉。
她端看慕容胜雪左支右绌,自下而上渐渐被蛛网覆盖,像枚自缚其中的茧,单露出一颗俊朗头颅。
“怎麽不用最後一式了?”
慕容胜雪把头一撇,“不会用。”
烟雨拂柳剑回风是老头的招,白比丘评论自己用剑的神情,和老头一样轻蔑打压。无非一个用言语,一个用拳脚。
他讨厌被当成晚辈对待,一口一个“小胜雪”。
“拖延时间,你在等援手?”
白比丘好整以暇地缠绕蛛网,“自加入组织起,你就拒绝中原的一切任务。天剑慕容府不知少主在此,就不会派人来救。”
“组织内部,你虽与太和结盟,但她向来见风使舵,就算你是岳灵休,也不见得要舍命相护。”
“哈,难不成是碧真?”
想起越长玦的脸,白比丘冷笑一声,“你确实对她释放过善意,但她连救命之恩的岳灵休都能狠下毒手,又怎麽可能为你,反抗我的权威?”
挑拨话语字字锥心,慕容胜雪眸光微烁,习惯性摸出烟斗,却发现蛛丝正逐渐收拢,双手已无法自由活动。
“唉,我就不能是积蓄力量,试图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