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吾长玦”嗤笑一声,飘然远去。
“慢慢想吧。”
思绪回笼,越长玦环顾四周,拢了拢衣襟,状若无意道,“此地冷潮,不是恰当的汇合处。”
“地势最高,才能一览衆山小啊~”
“哈,这山是自己长的,你只是登上而已。”
名门世家的贵公子呼出烟气,似笑非笑,“知道吗?我已决定刚才你若说出那五个字,劫寒就会瞬间出鞘。”
“天——“
越长玦顶着他的杀气,心胸舒畅地杠了回去,“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绝命司亦是。一座山倒下,另一座就会兴起。”
“是啊,“年轻的野心家连连附和,戾色未改,“等我当上绝命司,一定先解决白比丘。怎样?你要结束合作,自立山头吗?”
他倨傲打量着半途结识的共犯,现今的同僚,虽然这是加入阎王鬼途後,最合意趣的一位,但如果立场不同,迟早也会兵刃相向。
她帮自己隐瞒安倍博雅的存在,又接下试探七非的任务,看来不忠于绝命司。与白比丘关系淡淡,也不忠于这位靠山。
所以,她也想当绝命司?
“我想看到另一座山崛起,它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绝命司'。”
寒夜料峭,白衣人的声音从容透过山雾,无端多了几分森冷。
穿越的第九十天,越长玦的足迹已遍布半个苗疆。
她经历过生死,也结识过举世无双的天才,长生不老的传奇,凤毛麟角般的人物不断涌现,在她面前交织成江湖路远。
这条路将通往何方,自己是否还会回到原来的世界,都是未知。但一路走来,除了那些百里挑一的英杰,所见所闻更多的,是受亡命水荼毒的士兵,疯涨的药价,不可控的暴乱。
他们指向同一位凶手,名为阎王鬼途的庞然大物。
前世百花谷求学,谷主是个说什麽都“对对对好好好”的中年人,最喜在济善堂考较自己,头顶匾额高悬。
“苍生何苦。”
这具身体需定时服用亡命水,她无法对阎王鬼途赶尽杀绝,但瓦解一个组织最好的办法,除快刀斩乱麻外,还有一种。
通透目光穿过重重僞饰,洞见野心之下那点弥足珍贵的本性。越长玦收起杀意,忽然若有所思地感叹。
“昭昭日明,离离晨星,如此光辉的名字,若改弦易辙後,还要隐于黑夜,做尽污浊之事,就太遗憾了。”
被点到代号的前辈停下动作,深深看了她一眼。
“你不想当绝命司?”
“我不想当十部衆。”
藏匿暗处,无法享受权力的尊荣,提防下属,无法得到纯粹的忠诚,这样的位置,简直如坐针毡。
她甚至怀疑,绝命司之上更有超然存在,乐见部衆自相残杀,才能制定出如此玩弄人心的规则。
贵公子收剑回鞘,摸出一支描金烟斗。
“招你进来,白比丘大师果然慈悲为怀。”
“用毒的阿姨和小孩丶剑又快又邪的三字癖丶长得像僵尸,和本身就是僵尸的老前辈……真可怕,组织里除了我,居然还有好人。“
他嘟囔几句,复拈起一小撮赛龙涎,续上价值连城的烟草。青年人斜倚老松,惬意又慵懒地吞云吐雾。
雾气所至,华丽颓靡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什麽时候动身?”
“後天。”
“真巧,我也是後天。”
明日盛会,天刑道者与黑白郎君约战天下风云碑,空前绝後的惊世一战,值得所有尔虞我诈为之暂歇。
慕容胜雪掏出一叠纸券,洋洋得意,“我猜你一定买不到最好的位置。”
“……那个全包上等坐席的,是你?”
“正是。”
“我猜你一定不介意多一人旁观,”越长玦真诚道,“两张人皮面具,可以分你一张。”
不愿改名,也不愿遮掩的贵公子不屑嫌弃,“为什麽要戴面具?”
“因为我有做坏人的自觉,也有……”
白衣人望向一旁,露出十分生动的苦恼表情。
极情至性按照字义,分为“极情”与“至性”两重,她今天一切随心,和慕容胜雪杠得不亦乐乎,没有全然至性,也算半个至性。
但是极情……
“当你还没有做好准备,遇见某个可能遇见的人时,易容也是一种手段。”
魔音功法运转,她说完整句话,用的却是清俊的少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