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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吃草（第1页）

第10章吃草

卡布亚教堂的半腰，因比周围大部分房屋都高些，风也略微强烈。

阿与站在一截屋顶上，感觉口鼻处终于进了点新鲜的空气。她看着眼前显然持有敌意的人，蓝色的圣职者长袍，高大丶健壮，自然而然的倨傲神情，对方应是三个守卫之一。

钟盘尚没指示方向，她还需要等待。自己会被早早发现是意料之中的事，她牢牢地先手抓着自己的真名，不让任何人夺走控制权。最好是避免交手，其次是拖延时间。没关系，阿与想，还不是不能控制的局面。

但是对方此时开口了：“有意思，看样子你也不是白躲躲藏藏这麽多年，不过，你的同伴就没有这麽好运了。真可怜啊，如果不是和你一起，她现在应该坐着听神的教诲，而不是躺着被擡出去。”

阿与听出了两个信息，敌人知道她有同伴，并且明确说出同伴是在聆听经文的西北门。她没有想到只过了几分钟，对方能找到米洛。阿与不认为米洛如她说的那样已经死了，也有可能这完全是对方的推测。自己有同伴，而她俩分头行动了，只是个合理的假设诈她而已。

可是，阿与仍然忍不住用力咬了咬牙。如果米洛也遇到了刚刚自己遇到的窒息，她想不到米洛能怎麽应对。

她可以刺破手指，让血液飘出，带着新鲜的空气回到体内，但米洛做不到。但是，这些都是假设米洛已经遇到危险，而这现在她不能验证，只是在猜想而已。可如果这就是对方的目的呢？

在塞路岛的时候，一开始阿与每天都在哭。她哭泣，大声哭泣，她生气丶她悲伤，只想离开。她的哭闹招来更多的责打，这让她更加生气。

她逃跑，失败，被打，逃跑，失败，最终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她失去了希望。她对周围的一切愤怒，对艾琳愤怒，对自己愤怒，她很奇怪，她竟然还继续活着。

当时的她无法解释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求生欲，阿与讨厌自己的这种欲望，它让她痛苦而无法解脱。

阿与在愤怒丶悲伤丶绝望等等她所学到的所有这类词中生活，她的情感要提前杀了她。这时，她发现了羊。羊很神奇，羊只是吃草而已。无论人们鞭打羊丶斥责羊，驱赶它们，羊充耳不闻，只是吃草。

阿与看着这些羊，心想，她和羊有什麽区别呢？这时她忽然领会到了忍耐现在的生活的方法，她称为“吃草”。

每当她被自己的情感折磨时，她就会强迫自己进入吃草状态，只是吃草而已。她讨厌这种状态，但这就是吃草状态的好处了，讨厌它这件事本身也可以被它解决。

她很长时间都不需要强迫自己做这件事了。她可以控制自己的想法，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但现在拜那个讨厌的魔女塞尔蒂娜所赐，阿与感觉自己的想法感情跟一块结冰的水坑一样，什麽东西一踩，就“咯吱咯吱丶咯吱咯吱”。

所以她不得不再次使唤自己再次进入这种讨厌的状态。

米洛给她的预期找到方向的时间是15分钟，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假设对方是试探自己，那她们一定同时在监视西南门正在祝祷的那群人，自己现在折断钟盘，反而给米洛引去危险。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并且米洛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那她现在折断钟盘，也已经来不及。

自己现在最合理的做法只能是一样，相信米洛，等待，直到约定的时间。

泰莉试探後，也等着阿与的反应，除了不大安稳的呼吸，她没有看到明显的变化。她知道教堂的两个门正在发生些不安定的事情，有人在往里窥视，有不受她控制的石头在活动，有悄悄发动的魔法……她直觉这些之中有和阿与关联的人，但更多的信息还需要露西娅获得。

另外，她不确定阿与的善用魔法是什麽，是怎麽从露西娅的窒息空气中逃出来的。

从阿与和年龄不符的外形，她自然地猜测是和塞尔蒂娜一样的水。她知道阿与的真名，但不能顺利掌控她。泰莉不擅长这种魔法。如果阿与进的是西北门，露西娅大概比自己更适合对付她，在某种意义上，她宁愿和一群人打，也不想被那个女人知道真名。

泰莉：“听了同伴的死毫不在意，看来你和塞尔蒂娜一样，也是个冷血的畜生。”

塞尔蒂娜？阿与感到疑惑，她认为对方要杀她的原因是伊卡洛斯计划。

阿与现在不想给两臂提前增加负担，敌人应该也看出她两只手都受了伤，她要维持这个不能动的假象。敌人显然善用的是石头，空气可能也是敌人的善用物，这样的话会很棘手，是打，是避，还是拖？

她调整了身体姿势，慢慢移动脚步：“你认识塞尔蒂娜？”

“老熟人了，怎麽？她没有跟你提到过我吗？”

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对方觉得自己跟塞尔蒂娜很熟吗。

“有可能，”阿与说，“她会怎麽称呼你？”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激怒了对方，阿与瞬间感到脚下的石头化为尖刺丶牢笼丶手丶绳子，如踩了陷阱般急风骤雨地朝她袭来。

和石头较劲没有意义，阿与在墙壁上极速奔跑着，一边靠感觉躲避四面夹击的石头，一边盯着泰莉确认不迷失她的位置。

她看到了，泰莉一直站在原地。石刺以她为中心，追逐自己的同时，保护她不受攻击。

这个教堂的石壁本身就是泰莉的领地，站在这无论怎麽躲，泰莉都能找到自己。她必须先让敌人迷失自己的方位，才有反击的机会。

泰莉能清楚地知道阿与的位置，她对阿与一直闪避的行为不解。她的身体没有必要地敏捷，而且没有使用任何魔法。是看不起自己吗？她忍不住想塞尔蒂娜那个让人生厌的脸，对阿与的憎恶之情更甚。

突然，泰莉失去了阿与的方位。在哪儿？她跑到哪儿去了？

魔法师不会且不屑用眼睛去寻找，泰莉挥手，让石柱密集生长在墙壁上，它们纷纷向上生长，随後破碎成无数微小的石块，漂浮在空中，作为她的领土的延伸。

找到了！几乎同时，阿与已经从天落到泰莉身上，仍然是同一个杀招，双腿绞住脖子，用力收紧。

不对，阿与腿发力的瞬间，发现这个人仍然不是真人，仍然只是石人偶而已！

碎石网迅速收拢过来，阿与急速踢开身边的石头，向上重新飞到空中。

石制的人偶固然可以做得很精致，但阿与确定，她听到了人的心跳声，闻到了人特有的气味。这也是假象，阿与喘着气，向下看狰狞的石群。敌人丶或者操控空气的另一个敌人，用空气模拟出人的声音和气味，这个手法相当精细，当不是不可能。

她看到泰莉现在又站在了一块石头的尖端：“空气……不是，只是用了真名物飞行，到现在还不用你自身的魔法，要用来压轴吗？”

阿与戴了米洛的做的青金石项链，临走之前米洛又给她的。但一般真名物能容纳的指令有限，灵活性和强度都远不及魔法师本人操作。

要怎麽办……怎麽样才能找到真正的泰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