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央只有一张矮床,除此之外只有一张桌子,孤零零地放着烛台。
艾比环视一周,放着薰衣草石瓶的窗台比别的窗子凸出略多一些,虽然不宽,但目测可以装下阿与。她指着那处:“关上窗子,躺在那儿。”
阿与点点头。
她看到艾比移到床边,双臂撑起上半身侧坐在轮椅扶手一侧後,借着床和轮椅的支撑,把身体移到床上,随後双手托起双腿,移到床边放下。
这一套动作,她做得十分熟练。以至于阿与甚至有种其实并不困难的错觉,但是她想象了一下双腿不得自由的样子,又推翻了这个假设。
阿与凑近桌上的烛台,吹灭烛火,爬上窗台。
窗户很大,月光倾泻进来,阿与倾身去拉窗户,看到窗外波光粼粼的小池子,以及来时的葡萄长廊。窗台只是坚硬的石头,但阿与实在太困了,在薰衣草紫色的气味中,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却又做了很多梦。阿与被习惯和照射到脸上的阳光叫醒,朦朦胧胧坐起来,摸身边放羊的小鞭子。阳光比柜台下明亮得多,她看着窗外洒满白色日光的小院子,有些发愣。
飞来只白色的小鸟,停在窗沿上敲着窗,阿与打开窗,小鸟唰就飞进来,阿与看着鸟直冲屋内唯一的床,床上躺着的艾比似乎还没醒。
小鸟用喙啄着艾比的头发,但是叫不醒她。
这应该是称为信鸽的那种鸟,阿与跳下窗台走近床,犹豫了一下喊:“小姐?小姐?”
艾比仍沉沉睡着。
阿与伸手逗鸽子。那鸽子也很灵巧,就跳到阿与的手上。阿与抚摸着鸽子,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为什麽呢?阿与想着。
一开始她对自己是防备的,可接着她的态度发生了完全的转变,因为什麽?名字,真名吗?她对自己其他事情并不在意,唯独问了信,信有什麽问题吗?
夏天的太阳出得早也升得快,阿与盘腿坐在窗台上,眼见阳光已经照到房屋中间的床上,停在艾比浅金色的脑袋上。
阿与仍是疑惑重重,但是她目前有个更紧要的问题,她非常饿。
等待艾比醒来的数个小时,阿与已经跃过窗转了一圈小院。小院的结构很简单,一条弯曲的葡萄长廊分割,一侧是窗外的小池子,另一侧是一株很大的松树,树下一个质朴的白石圆桌。
院子内草木丰富,但是,没有吃的。葡萄是到了摘果的季节,但是葡萄树没有修剪,一颗成熟的都没有。
床上终于传来了动静,阿与看着艾比一脸困意缓缓坐起。
艾比用尚在梦中的脸盯着看了阿与几秒:“……是了,还有这回事。”
阿与跳下窗台:“小姐要起床?”
“嗯……”艾比拉近轮椅,“怎麽叫我小姐?”
阿与也不知道,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就是很小姐,她觉得谁都会叫这个人小姐。
阿与:“不合您口味?”
艾比眨眨眼,笑出声,说:“挺好玩儿。”
阿与不明白有什麽好玩儿的。
艾比:“有小鸟?”
阿与愣了一下,递出手中的鸽子:“小姐说得这个吗?”
艾比接过鸽子:“好像是新小鸟。”
略过了一会她说:“真扫兴,塞尔蒂娜短期不会回来了。”
这是怎麽知道的?塞尔蒂娜这个名字阿与也听了好几次,阿与问:“塞尔蒂娜…是谁?”
艾比:“算是我老师。”
“忘了一件事,”艾比缓缓移到轮椅上,“你需要吃饭,是不是?”
阿与点点头:“常理上是这样。”
“塞尔蒂娜不回来,不能把你饿死了,”艾比靠近屋内的门,在里面翻了一会儿,拿出一件衣服递给阿与,“你能进来一次,出去应该还是能进来。”
“你这麽矮,穿这个上衣,系上腰带……长度果然够,在这之前你得洗个澡。去外边儿的池子,洗完换上。”
阿与看过爱莉娜玩洋娃娃,自己一开始还会眼巴巴地看着别人玩,後来不在意了,可是还记得她们是怎麽玩的,就是现在这样,艾比像玩洋娃娃一样打扮自己。
这是件细麻制的蓝色上衣,纺织手法不同,这件上衣的触感比寻常的麻更加柔软,圆方形的领口也细致地镶了银边。
阿与没有接:“一定要穿?”
艾比看看阿与身上:“我听说有人会对衣服有特殊的情感?”
显然阿与没什麽可怀念的,除了一些羊,草地,雪山,从峭壁可看到的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