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
“多年流离失所,还好你不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愿意跟着我四处跑。”他这半年来,走了许多地方,但都是绕开曲山走的。
秋邙正坐在桥下,二人在此避雨。今夜雨来得急,一时间摊贩们都匆匆避雨。
他在桥下边坐了许久,也不见雨有要停的意思。
“今晚应当是卖不出去的了。阿邙,等雨小了咱就回庙里去吧。”
“我不想回去,我想等雨停了看夜景。”秋邙看着那雨。他以前遇到雨夜,常常都在不怎麽能避雨的地方歇脚。
有时运气不这麽好,会生一场高热。实在难受了,他就会睡久些。
遇见这位的那一夜之前,他曾无数次想着,也许哪一天睡了就再醒不来。但他应当算是十分幸运了。
“好。”许潇远应了声。
反正他过不了两日就要走。这皇城风光,小儿总是要忍不住多留的。
只是最後,雨水一夜未歇。秋邙也没看到城中雨後的夜景。
小儿也没再说什麽。只是天亮之时帮着许潇远收了东西往庙里去。
这庙中,破破败败的。听说十多年前就已经迁至了皇城内。
“明日便走了。”他拿了个肉包子递给小儿。
“今夜还去城中卖灯吗?”秋邙坐在庙中。这包子是许潇远方才回来之时买的,听说味道是一绝。
许潇远闻声看着他,要说缺钱吧,他是不缺的。但要说不去吧,秋邙可能会觉得这一趟白来了。
“不下雨便去。晚上爷爷还带你去吃汤面好不好?”他笑着看向那个小儿。突然觉得捡着来是不错的。
起码还真能解闷。
倒也不知,宁知珞现下如何了。那坠子,也当是让他拿走了吧。
无所谓了。
他宁愿宁知珞不认自己,也不想因此让他心里不舒服。当初为了他不顾一切,去求禁术相救。
如今想想,倒还真是不後悔。
翌日辰,秋邙早早就醒了。就坐在一旁看着许潇远。
这几日入秋,秋邙便不自觉地穿多了一件衣裳。他自来畏寒,也应当同那几场高热有干。
许潇远倒是没睡下,他能感到秋邙在看他。却也没想要睁眼。
二人就这般,大致过了小半个时辰。许潇远才睁开眼,还要装作刚睡醒的模样。
“阿邙?”
他坐了起来,在自己的衣物上摸了良久,才掏出了几个铜板来。
“昨日的肉包挺好吃,你再去买几个来。”他昨日其实没怎麽尝,只是看秋邙挺喜欢吃的。所以让小儿去买。
他买回来後,许潇远已经站在门口了。苍老的模样笑得倒是亲人多了。
秋邙还未站住脚,他便动身往外走了。
“走吧。路上吃。”这回,他并没有打算走来时路,而是一直往北上。
带着小儿,漫无目的。走到哪儿便歇到哪儿。
途经一片荒地,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从而顿住了足。
这儿曾是不见天日。如今虽是复了常,但也比其他地方要热上许多。
待在这儿可以说是毫无秋意。
“这是何处?”秋邙看着眼前的花树。这荒地之上,竟能有一棵花开得极好的树。
他走前去,似是想要触上这棵树。
“千百年前,镇生乱象。仙人在此处栽下一棵玉兰,如今竟也开得好。”许潇远虽没见过楚厌清是怎麽弄的树,但忽悠一下小儿还是不成问题的。
一瓣白,自树上而落。
正不偏不倚地落到了秋邙的发上,他静看着眼前。不知多久,恍然一笑。
似乎对着那一树白花。
许潇远下意识就看向了秋邙,似乎不知他因何笑起。莫不是他带着秋邙来错了地方?
“阿邙。我们还得赶路呢,天黑之前要找一个歇脚的地。”他催了一声,秋邙果然就转身向他这儿跑来。
许潇远牵着他的手,就像是怕自家孩子走丢了一样。穿过废弃的镇子,他们便看到了一间茶肆。
“明年三月,我就可以当爹了。”茶肆外边坐着几人,正笑谈间。老者带着秋邙走过。只是那双眸子睁得圆圆的,看着那几人。
笑语不止,酒正酣。
“爹?”秋邙小声复着那个字,揪着老者衣角的手一下又收紧了。
儿时,他总是被人笑话。就连母亲,也从来不曾跟他提起过自己的爹是什麽样的人,只有一句抛妻弃子。
是母亲常挂在嘴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