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儿,哥哥以後可能不常回来了。南岚宗里挑中了我。”少年轻声说着话,但话里是藏不住的高兴。
“两兄弟在说什麽呢。”女人又盛了一碗粥出来,楚厌清大致看了一眼。其实说是粥,倒不如说是一碗水,里边下了几粒米。
“啊娘……”晏凝渊刚要开口说什麽,便让一旁的少捂住了嘴。
“没什麽,阿娘做的菜很好吃。”少年笑着道。
“那就多吃些,长身子的时候。也不知你们爹爹什麽时候能回来,快要入冬了。”女人看着桌上的菜,叹声道。这两年来,战事吃紧。
说来也着实委屈了这俩孩子。
“对了,阿娘给你们兄弟二人做了几件冬衣,天快凉下来了,昱儿就不要乱跑了。”
“嗯。”少年的声不免是沉了不少。
只埋着头吃东西。而一旁的晏凝渊也正用视线悄量着楚厌清。
却看白衣盯着自己的哥哥看。不过楚厌清应当瞧不见他的模样,因为就连他自己都瞧不清旁人是何样貌。
吃饱後,少年又拎起了晏凝渊来。拦住了要收拾碗筷的母亲。
“阿娘,我跟曜儿收拾就好了。您先歇着吧。”说罢兄弟二人就动起了手。女人看着,眼尾不觉有些红。
“哥哥为何不同阿娘说。”入夜时,晏凝渊跟那少年坐在檐下,天间星点不变,是依旧好看的。
“等晚些时日吧。”
少年看着天间星点,似有心事却不知如何同人诉起。
“时辰也不早了,你先进去歇着吧。”他摸了摸晏凝渊的额,但话里仍存无限温柔。
晏凝渊也只是点点头,便乖巧地进了屋里去。
楚厌清跟在他身旁,里边还不时传来女人轻咳声。晏凝渊伸过手来,拉着楚厌清那只温热的大手。
“他是我的哥哥,待我是极好的。”晏凝渊用着稚气的话语。可是梦终究是梦,易碎才是真的。
楚厌清看着他的手,可仍然没有感到一丝温度。
而晏凝渊推开那扇门时,眼前是一番景象。看着比方才所见的更要破旧许多。
与之一看,也不像是同一间屋子。
“这是……”楚厌清轻声说道。
晏凝渊松了手,但楚厌清还是瞧出了变化来。那便是晏凝渊身上的穿着与模样一同生了变。
如今瞧着,确比方才所见要年长了一两岁。只是个子高了些,但更加瘦弱了。
“小曜,怎麽站在那儿呢?”女人艰难地睁开了眼,躺在一堆干草上。比方才见的还要瘦,面色也更加难看。
楚厌清看着她,心中总有些不舒服。而晏凝渊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们现下四处走,也不知昱儿能不能寻来了。”她的唇干到起了皲裂的痕迹。安临国旱了一年,又正好逢世乱。
丈夫的死讯也在前两月里传到了她的耳中,她的病便是愈发的重了。如今正是寒冬,又食不果腹,常常隔几日才有东西填肚。
水亦难寻。
不过她该庆幸,前两年将大儿子送到了个好去处。
“小曜,你过来让阿娘好好看一眼。隔这麽远,阿娘实在瞧不清了。”
晏凝渊闻声走了过去,此时他的眼眶是红的。与记忆中一般,只是如今再见,他也已经分不清究竟是那时候的自己酸了眼眶,还是现下的自己。
他也在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自己是本该无情的人。
“小曜,这块玉你拿着。阿娘实在没什麽能留给你,你去找你哥哥。”她的手颤得厉害,手中握着一块玉。
这是几日前就给了他的,只是他忘了贴身藏着。便又是被她给捡了回来。
当然,她不会知晓明日的事。也不知自己的孩子还能捱多久。
不过做母亲的,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好好地活下去。十年,五十年,甚至是百年。
毕竟她的孩子,还这麽小。
“你要答应阿娘,好好活下去。”她将那枚玉塞到了晏凝渊的手中,用尽一身的气力捉着她的孩子,可仍旧捉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