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梦
“你……”楚厌清从曲山回来便瞧见了晏凝渊。他只如往常一般。
案旁青影,正摩挲着手。盯着眼前一朵白花。
“长阶尽头被封了术法,硬闯不得。下来时他又恰巧回来了,所以我就先走了。没等你。”似乎是馀光里瞧见了楚厌清,便说道。
“是这样……”楚厌清有些不确信,但还是点了点头。
桃眸依旧盯着那朵白花看,现下究竟……要如何?
火光隐下的,是青衣面色的苍白无度。也只有瞧仔细了,楚厌清才略微能看出了一点来。
今早见时,他还不曾这般。可现下看去,他的心还是不免浮起了一丝忧心。
“怎麽了?”晏凝渊久才注意到那一抹视线。
楚厌清不急收回目光,就只是看着他。淡淡的,但也是平日里有的。
“我想瞧瞧,你白发时的模样。好似太久不曾见了。”心中或许早有惑,可他也并未说出口。晏凝渊轻易不会瞒着什麽事。
想来此次,他是不该带着晏凝渊过去的。
青衣闻声一怔,又侧过眸来看着楚厌清。带着一抹笑意,也许这终是难抹去的。
“行,只是不知现下能维持多久。”楚厌清这麽问,自然也是有些猜测罢了。他此刻亦只是在话里头掺上了些许实话罢。
“什麽?”楚厌清皱了会儿眉,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今日是贪睡了,竟像是那时,只想抱花眠。改日吧,改日再让你瞧。”晏凝渊一双桃眸又看着那朵白花,确有倦意。可是为何而倦,只有他才清楚。
不过也是,现下夜已深了,他或是楚厌清都该歇下的。有什麽,都等改日做,等改日说吧。
楚厌清看着他,右边手上有些酥酥麻麻的,却也是不在乎。只见他如以往常一般,伏着小案就睡了。
确实困倦,但这倒让他想起了以往那个晏凝渊。那个……浑身几近散尽了术法的人。
“渊?我抱你到榻上好不好?”他走上前去,晏凝渊却是没动静。似是睡得很沉了。
明明是方才说要睡下的。楚厌清站着等了一会儿,看着他眼尾的那颗淡痣。比起那神殿长阶的尽头,他现下更担忧的是,晏凝渊同帝尊交过手了。
手触上去时,也觉着冰冷不同以往。
最後还是将人挪到了榻上,顺带也捎上了那朵花。也不曾合眼,所想皆是那位姓秋的前辈所说之话。
抽魂,换生?
或许以後所忧心的不会只是这一点,他何尝不想让晏凝渊过上宁静些的日子。可是,他好像一直在往某个套里走。
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
是初见晏凝渊时。还是那个对他来说,已经与往日不同的秦玄夜。
或许符源只不过是个幌子,秦玄夜真正是想请君入瓮。他也知道,那日楚厌清带着晏凝渊。
一切不过顺水推舟。
当然也只是猜测罢了,可尽管如此,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楚厌清看着晏凝渊的脸,不觉又抚了上去。
也许是自己的掌心过于温热,才会觉得此刻的他冰凉无比。
“你若到时候要怪我,就怪吧。习禁术,确实是大忌,无论神魔。”他的声很轻,也微有点颤。
他想过了,自那夜见过那位前辈之後。他就在想,若能保全,自是最好的。若不能……
随之也想起秦玄夜一句话。
术可为人所用,令人习之,只要不做恶事,它又为何会是邪术。初听时确实觉着噎人,可再忆时却只存了几分心酸。
那日里,秦玄夜究竟是怎麽将这话淡言说出口的。
是他真的不在乎,还是因为有什麽不可得之心事?久久成了郁,再谈时,也只好就这般带过了。
他没有久待屋中。走了出去,又隐去身後那屋中的暗光。
擡头望月,竟是月圆时。
枝上绿叶不歇,又有夜光散在上边。倒不失为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