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楚厌清仍旧记得。
篝火前,他曾教过自己,鱼要怎样烤更好吃。也是他说过,酒醉三分当拒盏。
月下,是他一杯装醉,与自己诉着长话。也曾带楚厌清游遍人间路,看人间景色。
他是大宗门的弟子,眉宇间带着桀骜。楚厌清曾救他于一次劫难中,此後二人便常相见,如同挚友。
他也常想,今後日子安度。是二人尽友情谊。
那年月色长,楚厌清捉来许多鱼。符源便在一旁候着他。
符源的鱼烤得好,也十分香甜。楚厌清少吃过,便是要他改日教教。他应下了。
“大晚上的,别吃这麽多,积食就不好了。”符源看他今夜里吃了不少,便笑着道。
这是那时少有的惬意,人间战乱连年。祟乱从中生,还有,那时的他们一族常四处作乱,惹了许多人间历练的仙者与大门派宗师注目。
但依旧是乱。
“听你的,符兄。”楚厌清的声还略微带着一点青涩,想想来,那是与符源相识的第三年了。时日过得快,但符源仍如初见时。
楚厌清眉目间笑得愈浓,整个人也都愈发的好看。符源瞧着他,竟也生出了一丝想要这般安过馀生的想法。
但很快又被掐灭了。
他为什麽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凭什麽能这般想?
後来,二人常常夜间相聚,符源也教着楚厌清弄鱼。几番下来,楚厌清也才算是学下了。
直到那一日。夜里也同往常,他与符源相约,但那晚,他们都偷了懒。
只顾着饮酒。
“今夜月色好,宜醉。”
“还是要少喝些。”符源在一旁,只是滴酒未沾。
“好。”
楚厌清也只是饮了两口,擡头就望着月。月夜当思,那时的他却不知所要思谁人。
二人待了好一会儿,都不曾有过一句话。符源也是站起了身来。
“我要回去了。”
楚厌清闻声即刻捉起了地上的酒壶来,也跟着站了起。
“正好,一块回吧。”
“好啊。”符源笑着说了句,只是不知这话为何变得这般柔。楚厌清还没适应过来。
陪他走了十数步,他便停了下来。楚厌清也跟着停了。
“那是什麽?”符源忽地道了声,指着他的眼前。楚厌清也跟着看了过去。
看到时瞳孔骤缩,所来的怪物是乌泱泱一群,而不是平日里见到的一两个。
他们都咧着嘴在笑,只不知那无数双眼是看着符源的,还是看着楚厌清的。
“符源,快走!”楚厌清拦在符源前边,却不知,他们的身後也出现了几个“人”。
楚厌清的手已经碰上了剑鞘,却让符源那一双偏凉的手触上了。楚厌清觉着奇怪,便侧眸看了过去。
“厌清,他们是我的族人。”他又往前站了一点,贴得算是近。而他的身後,已经是一群人了。
可以说,是四周都围满了“人”。
楚厌清的面上立马就刷上了一层白,可他怎麽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符源没想跟他耗,便是用了重物向他砸了去。
楚厌清也是很快昏死了过去,再醒来时,是在一处牢中。血腥混着一些陈年的湿潮味,简直难闻至极。
而楚厌清只是麻木着,好像哪儿感到有一点痛意。但他这回也无心去管了。
“阿姐,你怎的在这儿啊,让我寻得苦了。”
“阿源说了,这里边有一个人能救哥哥的命,我得看着呢。”
“这里这麽多咱们的兄弟姐妹,姐姐怎麽就要亲自看着呢。”
不知道是何处传来了两个女子的声,虽轻,但也能听得清。一直窸窸窣窣的,楚厌清也是尽力撑着,不让自己睡下去。
脸上好像沾着什麽,但应该也已经干了。不过难受的感觉是有的。
再清醒一些时,他才往前边看去。瞧不见四周有什麽,只有声传来处还有一点微弱的火光。他全然不惧死,因为这世上,总有许多事是比身死更让人觉得不可奈何的。
就比如亲情,友情此类突然的生变。
“阿源。”其中一个女子忽然道。楚厌清跟着怔了下,好像还未能缓过来。
“他醒了吗?”
“哥哥怎麽不直接取心,还与他费什麽劲儿呢。”那个女子还未开口,便让另一个女子抢先开了口。话中带着娇气。
“我还有话要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