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看不见眼前。
楚厌清闻声摇了摇头,却依旧是站在原处。像是在想着事,思了许久。
“这段时日来,在魔尊这儿多有麻烦。我得回去了。”
“我若是不放你走,你又要如何。”晏凝渊听到的是生疏,也不敢想,楚厌清会跟他说这话。
还不待楚厌清再开口,他就是转身出了去。再多一句也不想听到。
楚厌清怔在了原地,好久都不曾这般过。晏凝渊今日,有些不一样了。
他仍摸索到了榻边,玉兰花香一直在。他也好像能觉到,瓣叶就在脚下。
坐在了榻上,想了许久。那一声“魔尊”,真的是他想唤出来的吗?他不知道。
晏凝渊干脆将他困在了殿中,这麽多日了,都不曾来过。楚厌清日夜也都坐在榻上,自己的手上像是有一副镣铐,再也挣不脱一般。
若是累了,便睡下。这样一想,在晏凝渊这儿,又有什麽不好?
可是……
他的心,从来都放不下外边。再怎麽说,符源尚在人间。
醒後,他才觉,眸子能视物了。有些欣喜,但多覆不过忧愁。
仍像以往数次一般,坐了起来。看着地下的花瓣,还有,晏凝渊这间殿,摆件真的太像人间。
榻上挂着一块青玉,是楚厌清以往不曾瞧见。正盯着入神,忽闻殿门声,他并没有回过头去。
但玉兰的味,很浓。
是晏凝渊身上独有的。
只是他二人才能嗅到的味,但他,不敢回头去瞧了。也怕晏凝渊会说出何话来。
来人停在楚厌清身後许久了,桃眸紧紧地盯着榻上之人。他的手,总想碰上这个人,但又都收了回来。
白衣自也是觉着这几日来自己所为过了些,便回过了身来。是许久,不曾瞧见晏凝渊的脸了。
他今日这一身,也是楚厌清没见过的。但无论如何,晏凝渊都很好看。
“那日醒来,我听不清声,看不清前边,话也说不出来。”
他开了口,已经不像前几日那般沙哑。面色也比起以往要好了很多。
“我那时以为你不理我了。”晏凝渊还是待在他身边,身上仍是黑色长袍。戴着旒冕。
白衣伸出手来,但晏凝渊没反应过来。看着那只手在那儿停了许久,手方从黑袖中伸出来。
捉住他的手,很紧很紧。一刻也不想松了。
楚厌清的眸子,是很柔和的。手也一样是温热的。
“你还是要走?”晏凝渊沉声一句,撇开了视线去。可他又为何,不能再与白衣一同赴人间?为何就执意要将楚厌清留在这儿?
明明这儿,连他自己都不喜欢。
“但我始终是不能久留于此处。”楚厌清闷声一句,而後又将那一抹愁给撇掉了。
面上仍露笑意。依旧柔和万般,在晏凝渊的馀光中。
这麽多日来,他早便不忍。也是,楚厌清又怎会是他捉得稳的。
缄默久不言,松开了楚厌清的手。绕到了榻前去,而後又回头看了那一脸怔忡的楚厌清。
对他浅笑了一下,桃眸弯弯的。
“我会寻你,但如今,我难以抽身。”将榻上那块青玉取了下来,给了楚厌清。他很喜欢青玉,从来都是。
“这块玉?”
“送你了。”晏凝渊的话语微挑,面上的笑意不减半分。其实有好多话都不曾在楚厌清面前说出。
旧事当以深埋,再忆,又能如何?
他想着将楚厌清送出去,想再伴他久些,但终也只是目送着其人离开。白衣走前,那双眸子还是柔和万般,让晏凝渊多有不舍。
晏凝渊再现魔界之事,也应当能传到天帝耳旁了。也罢,谁叫他……死不了呢。
他神情恹恹地望着天,魔界的天是从未亮过的。与他记忆中的,一直一样。
他不喜欢,又如何能叫楚厌清待在这儿?他也会厌,过久了,他会不会连同这里的一切,包括晏凝渊都一块厌了去?
“楚厌清……你太白,太干净了。我真的怕。”他在轻声自语,身旁无一人能诉之。
踩在碎石上,拖着黑色长袍,往长殿里走去。是否自今日起,他都不会再瞧见楚厌清一眼了,过回以往那般身旁无人的日子。
他不禁想着。殿中那一眼,会是他最後再见楚厌清吗?
一步一步地走,脚下其实是有痛感的。只是他从来都麻木,也不会因此去添一双鞋。
夜临长风送白衣,漫路树影轻声晃。擡眸望得月色清,却叹身旁少一人。
白衣身影漫过树林,青叶落在了雪地上,惹了白衣擡眼再望去。这儿像是有什麽结界一般,也确实好玩。
只是这个地方的主人,似乎不是很喜欢他待在这儿。
浅声叹了句,往前走过。便是不再多留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