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凝渊稍怔了一下,想起了好久好久以前的一些事。那是尘封已久的记忆。他不想去触,但他又想跟楚厌清说。
好多好多,轻触还是会痛的。
“都好久了,其实道与你听,也无妨。”那双桃眸一瞬便是空洞许多。
“因何成魔?”楚厌清又像是想要明白,趁着此时,晏凝渊还算乖戾。问事当也无藏。
晏凝渊阖上眸。
那是许多年前,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不知多久。才转醒。
浑身都是痛的,好像全身都被刀子剜过。像是血肉翻着疼的感觉。
原是万念俱灰,却陡生怨恨。在昏死之际,有一只黑蝶子停在他身上。
“你记得。害你的,是你最亲的人。”眼前一女子现身,是妖艳至极。蝶子又起,停在她的手上,勾了勾手指,便把晏凝渊提了起来。
浮于空中。
那些蝶子竟钻进了他身子里,女人扬起笑来。
“吾乃魔界第二任尊主,许你留在吾身旁,特赐座下亲卫一任。可敢?”
就仿佛要窒息一般,却还是点了点头。後来他在遇楚厌清之前,都不再会笑,怨气之大,似乎都化了形。
往後每一次,他都跟在婵曳身旁。不爱言语,脸色是苍白的,人又瘦。
惹得婵曳许多抱怨。
但晏凝渊无所谓,他忽地就有些喜欢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了。那些蝶子还是会听婵曳的话,每至夜深时,他就会被疼痛磨得睡不下去。
婵曳喜欢抱着一些长得极其妖艳的魔于身边,在座上冷眼瞧着晏凝渊。因为他是神,而她又恨极了神。
且,晏凝渊生成这般,却不愿委身当她衆多男宠的其中之。她当然心存了芥蒂,但带着许多玩心。
终于将人折磨得不再动弹,她才让人把青衣拖下去。挑着身旁男人的下颌,肆意笑着。
再来便是婵曳与衆商讨,要屠人间,与天界抗衡。晏凝渊将她的话都听了进去,面上已经不知是何神情。
总之手是攥着的,不一会儿又是松了。
“衆位,可还有话?”婵曳倨傲地看着底下那一群魔,露出的笑轻蔑。这是她惯有的神情。
衆人有异,却因她为尊主而将话止于口。
“尊主要屠至人间?”这语气倒像是在质问。
也是从她身侧传来的。婵曳当然清楚,这是谁的声。
“屠戮衆生,本就是魔所在职。怎的,晏凝渊,你以为你还是神!?”说罢乜了他一眼,那纤手中攥着一枚毒刺。若有不听话的,杀了便是。
“若吾今日,就要尊主收回成命呢。”他的眸子冰冷至极,让婵曳都要忌上了三分。
不过她又下意识地动了下唇,蝶子在晏凝渊的身上动着。只是晏凝渊的面上再也不具有任何神情。
不会笑,不会哭。更不会觉得那些蝶子再能让他感上一分的痛意。
“晏凝渊,你好大的胆子。”婵曳稍显得畏,她这尊主之位,本就是靠着手段上来的。前些时日又失了魔界的恒令,若就此僵持,便会是无一人可驱使。
晏凝渊瞧她这般,倒是不慌不忙地在衣物中拿出了恒令来。他手执此令,便是令牌的新主,当然,也是这魔界里,新的尊主了。
那日魔尊陨,衆魔将他奉为新主。
又逢人间齐升二尊。文尊秦玄夜,武尊苏轻离。好不似笑话。
而後又因一故,武尊之位空了几近千年之久,再由楚厌清补上。
晏凝渊也见到了自己怨气所化形的“人”,与自己稍有些出入,可是他後来才发现,那张脸,可以化得同自己无差。或许,这东西本来就同他一张脸。
明红袍子披在身上,露出的腕子上有一道鲜红的诡字。
“尊主,待我怨气养足了,便是你重洗天界的最大杀招。”
他跪于晏凝渊眼前,高坐之上的人则满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