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来都聒噪。”他的话语冷冰冰的,也没再掺杂一丝感情,即使眼前站着的是他自己。
“哈哈哈……”
他也只是笑,扭曲到了极致的脸上,渗着的是血。很快便随着这个“境”湮没了,回过神来,楚厌清面上的惊恐已经挡不住了。
“你怎麽了。”晏凝渊蹙眉问着,也许透过楚厌清的眸子,能瞧见自己这会儿是何种模样的。
七窍流血,不过是此。他捏碎的,只是自己所制出的境,有何可怪。
“秦玄夜的符,你能感到吗?”楚厌清缓缓地道出口,也有些心急。因为方才,他在晏凝渊的面上瞧到了那种诡字红符。
楚厌清惊愕地看着人。血红染了青衣,像是那次梦中,见过的那个人。那个无息之人,只一眼,都叫人不敢再往下瞧。心也刺痛一般。
晏凝渊好似知道了什麽,可再多的,他不会去想。秦玄夜的符法,多为华而不实,于他而言,不算什……
忽地一颤,身旁白衣也微查异样。赶忙扶住了他,一边唤着他。
但也很快,他就瞧不清楚厌清的模样,也听不见声了。浑身都难受至极。
好想……好想离楚厌清远些,他这副模样,真的是太过怪异了。他不想让楚厌清看见的。
“阿渊!”白衣慌乱地唤着,手染了殷红。怀中人好像,一直都不曾活过,像是某种极度构思的幻想。
这些时日来,他都像是抱着这样冰冷的人,走了好久,好久。
不多时,这人睡了下去,睡得很沉很沉。他唤不醒这人了。
究竟是哪儿出了错,原本这人还好好的,怎的一下子就变了样?他似乎也不大清醒了,将那个人抱进了屋中。
时日过得很快,楚厌清只知那人息绝。他一直坐在榻前,像是又回到了那几年,只是这回似有更加重要的东西在。
再也忘不掉了。
亥时白烛燃起,楚厌清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疯了。长夜风起,身後那支白烛又被风吹熄了,他才恍地望向纸窗。
“何人。”
楚厌清感觉得到,长影一直待在外边。隐约像谁。
他很快站了起身来,往外边走去。还不忘将方才所熄了的烛再燃上。
天色正暗,树影晃动。夜风伴着雷鸣声,但许久不曾有雨来。
楚厌清转身往屋里瞧。不知何时起,屋内又变得黢黑,原本烛火的光,都不见了。他快步走着,往晏凝渊那儿赶着。心跳不知何时变得快了起来,稍带着一丝不安。
果然瞧见了一只白影站在榻前,听到动静时似还回头看向楚厌清。
“符源。”楚厌清只是一眼便已认出了来者是谁。
屋内烛火又亮起,符源只得转过身来。面带笑意,却让人瞧不出他是在笑。
清秀的面孔已经让楚厌清感到陌生了许多,但也好像忘了畏惧。鬓边戴着金饰似羽,稍动一下都能听到身上的饰物声声。
“太久不见了,楚厌清。”他还能笑着扯出这些话来,只是楚厌清面上冷下了几分。符源离晏凝渊太近了。
“你想做甚。”
“难遇魔尊,我自是想知晓,魔的心与常人何异。”符源不急不缓地说着,又抽出了一抹笑来。
看着楚厌清现下的模样,他倒也能想起这个人以往的模样来。他还是这样的…喜欢在意别人。
这般模样,可真是叫人没办法啊。好想将他所在意的人都杀光,怎麽办呢?
楚厌清捏了个结界出来,符源自然感到了。不过他今夜既然敢进来,便也是有备而来的,楚厌清罢了,日後他总也要折在自己手上的。
想罢便将手伸向榻上的人,那个整张脸上都毫无血气的人。隔着衣物,他也能感到冰凉,他的心……在哪?!
楚厌清的剑已经抵到了他的脖上,他将视线移至剑锋。唇角微勾起来,似是不止一次见过这场面一般。
“我看他,都死透了。”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说着。
“别碰他。”
符源听着那冰冷的声,不收手,甚至还笑了起来。几乎是一瞬,他便是转身将手伸到了楚厌清那儿。
只是他还远没有楚厌清快,那一剑下来,险些要了他的命。
“哈哈哈,你这麽想杀我啊,楚厌清?你以往对我可不算差呢。”他面上还是不失笑意,盯着楚厌清,一副惋惜的模样。
“你应当知晓,我更要记仇。”楚厌清的剑还是不收起,如今对这人,只有厌恶。若说还有更多的话,那也只会是杀意。
“太可惜了,本来今日不该空手归的。可你在这儿养死人啊。”符源掌心一拍地便散了,剩烛火颤了一下。
楚厌清站在原地,符源敢这般来,是因为方才所见,本就不是他。楚厌清的结界之术,想来他也听闻过,一旦凝成,像这些修为较低的人,根本就出不去。
片刻又缓缓走上前去,榻上青衣,真的……如他所言?还是说,自己一早便知晓,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为何?你也会死啊?”楚厌清的声很淡,也不信好好的人会死。但又起一念,若是,他本就没借着玉兰重生,若是,帝尊手中,他并未被秦玄夜救走?
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每一次的他,都是最真实地站在楚厌清面前。冰冷的模样,能对楚厌清泛起笑来,怎麽会假呢?
“你起来告诉我,好不好?”楚厌清的声已经开始有些难以察觉的哽了,烛火轻晃着。憋了许久的雨终于也忍不住倾了下来。
白衣触着那冰凉的脸颊,榻上的人不再动。这双好看的桃眸,楚厌清也许再也瞧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