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安
榻上的人手微动起,楚厌清也挺快地站了起来。又坐了下。
直到那人完全醒了。
“醒啦?天都黑了,今日外头下了好大的雪。”楚厌清端起一碗甜汤来,御寒所用,步轻缓。
晏凝渊就盯着上边看,屋里的光亮,在微微荡着。
像是看不够。
“我们之间,不想以憾而终。”忽地开了口,能瞧见楚厌清已经闯入了他的视线之内。
看起来高高的,站在那儿也不动。
“但是谁也做不到无憾。”楚厌清仍站在那儿,谁也不想有憾,但终也抵不过道殊途。他现在能做的,是多伴在青衣身旁。
或许,思念再深,日久,便也会淡下些。
“我永远,都喜欢。”像是无意,但也想,“永远”二字,不真切。桃眸不停地眨着,还有些弯弯的。若不是说很好看,那就一定是特别好看。
楚厌清将汤放好,坐到了榻上。
“汤还热着,我也是第一次想着给人煮这种畏寒的汤。”烛火昏暗,所能看见的也不算太清。但晏凝渊那样的神情,他又怎麽会不动容?
扶着他起来,一口一口地喂着。烛火昏光,映在墙上的人影,大致也是瞧不清了。
随後又捉着他的手,贴近了自己的心。
他看着楚厌清的动作,微微怔着。对上眸子时,却是让枯木都能有所跳动,这当才算是,真正的欢喜吧。
“如何?”楚厌清就是不要放开,想要瞧瞧晏凝渊是何回应。
晏凝渊愣着,过了一会才似满不在意地将视线移开。手抽不回来,干脆也不做挣扎。
“会跳,我好久不曾拥有过这样的心。”
“嗯?”楚厌清挑了会儿眉头,有些不确信他在说什麽。
“说笑了,我喜欢。还有你身上的温热,我一样喜欢。”晏凝渊自然也没把方才的话往细里说。
总也是许久之前就该忘掉的事,如今提起,算是什麽?
楚厌清凑过身来,将人拥进怀中。
“一定要,变成那个样子吗?”
晏凝渊一下就听出了他问的是什麽,闷了一下,又开口:“你喜欢那样的我吗?”
“只要是晏凝渊。”楚厌清的话语很肯定,让晏凝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麽。
只觉得楚厌清抱得很紧,让他难透气。看着案上的烛火微曳,直到视线有些模糊,他才长叹了声。
“可是,若我不复往日修为,就连解决那个戴着面具的人,都要难。”
“我永远护你。”
晏凝渊闻言将他推了开,稍微用了些劲。
“我不爱听这话,‘永远’二字,太重。”
“我淡去了以往所恐惧,却换来了新的惶然。”楚厌清依旧不改面上柔和万般,话语却沉进了晏凝渊的心里。
枯木埋上枝芽,也会疯长。自此,再也难收。
他恨着楚厌清那一袭白衣闯入他的视线,又无法再停止对他的深眷。无数次,他明明可以走的,却发现,系着二人的,早已不是那朵白花。
“不,是我一生所难惊扰。”他抚上楚厌清的脸颊,温热似从前数次,这当是独属于他的。却也最不该为他所有。
夜中再难眠,被那双手抱着,很沉,却尽显温意。扣上那只手,晏凝渊的唇微有了些弧度。
便也罢。
寒冬几月,那些“人”似乎再也没了动静。楚厌清去过几次隅城,却也没有那个白衣人的踪影。
据那些歌女所说,东家的家里头有事,就回了去。至于什麽时候回来,还不好说。
楚厌清只点点头,便是转身离开。
再过了几日,人间处处挂了红。楚厌清自然也不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