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心
“有何好瞧的?过来坐。”晏凝渊的声很浅,却又似能听出他在生气一般。楚厌清再乜了一眼秦玄夜,便走到晏凝渊跟前。
“晏凝渊,你能告知与我,他这是何因?”
“所养怨气之大,他这一具容器哪里够。”晏凝渊推了一杯茶给他,楚厌清实在无心喝。秦玄夜为何就是不肯直接将那些怪物杀干净,而是要收起来。
还有晏凝渊所言的,容器?莫非晏凝渊只是知晓此符之用,而并非他所为。
若说秦玄夜身上的符文是压制那些“东西”的,这回疯长是因为压制不住,倒也是说得通。只是,他为何要以己身为器?
如此邪术,他究竟是想做甚。楚厌清心知,他绝对不只是想要为人间平祟,还有别的什麽,是人所不知的。
眼前的杯中,茶氲缓缓升起,楚厌清看着出了神。晏凝渊坐在一旁,心思一样沉。
自那次醒来,身上便是带着玉兰的香气。楚厌清走神还不忘挑起他的一只白辫子来,若不是说,他整个人都是那白花重塑的?
“晏……”他猛地回过神来,对上晏凝渊那一双桃眸。相视良久。
“看够了吗。”晏凝渊露出了这张脸上少有的笑,挑着眉看楚厌清。
气氛一下就变得重了,楚厌清赶忙将他的发放下。站也不是,继续再坐下又好似不大妥了。
“你一直这般模样?”晏凝渊瞧着他那一着急就脸红的样子,毫不犹豫地将之戳破。
楚厌清倒是将头撇到了一旁,这般模样好似是遇到晏凝渊之後才有的。以往可不曾有过。
只是现下确实脸皮发烫,晏凝渊没说错。
“并非。”能感觉得到,是真的好烫。楚厌清这会儿都想要跳到河中让自己冷静下来了。
“楚厌清。”晏凝渊唤了他一声,他也不动一下,不知是否没听见。晏凝渊只好又复了一声。
“怎麽了?”
“我不会拆,你给这拆了。”晏凝渊手中还躺着一根白色的辫子,楚厌清夜来无事,便是给他编着。没想越编越好玩,就一直编了下去。
给晏凝渊拆着辫子,二人都像是忘了屋中还有第三人。晏凝渊发长至足,拆起来倒也是费事。
“你身上的花香,这会儿淡了许多。”楚厌清的手在捋着发,柔白的长发一样透着玉兰的香。晏凝渊捧着一杯热茶,不时喝上一口。
日落时,楚厌清要将人送走,晏凝渊却是不让他碰地上那人。楚厌清微带惑,却也无法,毕竟有些事,晏凝渊会比他更清楚其中的原由。
“屋中坐着,左右也是无趣,我带你去曲山上边玩。”楚厌清实在是不想见到秦玄夜,便拉上晏凝渊往源河去。
晏凝渊在林中坐着,楚厌清则是捉鱼。
入夜上曲山中,竹舍还有暖光。宁知珞这儿甚少人来,往日也只是楚厌清会至此。
这会儿水神正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一簇山茶。指轻轻勾了一下,花瓣上便沾上了许多水珠。
“水神真有兴致。”楚厌清道了一句,手中白符隐着光。
“许久不曾来我这儿,做什麽去了。”宁知珞真的许久不见他,也不知楚厌清的棋术可是退步了。
楚厌清不应话,只往前走,不时还用手抚着那道符。宁知珞也是眼尖,看向那道白符时,好像已经明了楚厌清身上带着什麽了。
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
“进来坐,我有酒。”宁知珞的茶案上,还摆着一局棋,扇卧于案上,是以极安逸。楚厌清倒也想过上水神这般日子。
可是三尊必得心系人间。
“甚好。”楚厌清笑道。
杯中清酒,落下黑子二三,当是闲逸之极。宁知珞浅茶色的瞳只盯着棋局瞧,似在找着下一步。
日升时下山,晏凝渊总也是待不住了,现了身。跟在楚厌清身旁,衣袂似轻纱,上理玉兰纹。
指尖绕着一只白蝶。
楚厌清浅笑着,是不是他同这位,能一直这般下去。他要携白符,历遍人间。
也想将他,就这样藏起来。
“这水神,何时飞升的?可是有家眷?”行至源河,晏凝渊忽地道了一句。
许是这家眷二字让楚厌清顿了许久,晏凝渊似乎没想着他会回话,还是径自往前走。身死後似乎与楚厌清,有了某种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