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宁望向虚空,默默叹气,郑冉也不理她,说:“先生入宫了,每日诊脉,这是你的任务。”
她做沈安宁的将军,给她下达任务。
军人以服从任务为天职,沈安宁不得不答应,刚想说什麽,郑冉就捂住她的嘴,“别说话,好好养身子,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吃丶睡丶补身子,别想这些事情。我虽说不如你,可坐镇京城,还是可以的。”
打仗有将军士兵,她只要派遣即可。都是一盘散沙,挨个剿杀即可,时间会久些,好过让沈安宁过去,让身子越来越糟糕。
沈安宁想出城去打仗,郑冉不准,她蹭着郑冉的胳膊,郑冉自然不理她,说道:“你出去打仗,我就去嫁人。”
一句话,让沈安宁偃旗息鼓,还没立後,她万一真嫁人了,太吃亏了。
沈安宁不打没有胜算的仗,马上不提了,抱着郑冉蹭了蹭。
郑冉看了一眼时间,拍了拍沈安宁的肩膀:“去午睡。”
又午睡?
郑冉给沈安宁制了时间表,到什麽时间做什麽,一日间安排得仅仅有条,天天午睡。
午睡养身子,对身子好,郑冉甚至压着她睡。
沈安宁叹气,告诉她:“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郑冉心口一颤,擡手看她,很快挪开眼睛,道:“你不是守孝吗?”
提及这件事,沈安宁就不高兴。郑冉及时改口,问道:“沈安娴的位分,你定了吗?”
她是沈安宁的妹妹,按理来说,应该是长公主。
“不管她,礼部在定了。我睡觉去了。”沈安宁摆摆手,背着手,脊背微弯,像个慢吞吞行走的老人。
郑冉就喜欢看她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若在以前,必然要骂人,痛痛快快骂一顿,解气了,然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恍若所有人都欠她的钱,赖着不还。
她骂人还十分有理。
简直就是不讲理本尊。
沈安宁回去了。
午後落了一场秋雨,天气闷沉沉,沈安宁是被身上的旧疾疼醒的,心口感觉一阵憋闷,险些喘不过气来。
她疼醒了,下地走了走,雨还没停。
雨停後,明来便由宫人引着走进来,照常诊脉。
明来行医多年,一探脉就发现端倪,擡首望着新帝神色,苍白丶但脸色浮现潮红,这是不正常的红晕。
“陛下觉得身上遍处疼,对吗?”
沈安宁眨了眨眼睛,觉得说谎不对,但她还是要说慌:“没有,不疼。”
明来呵呵笑了,“和大夫说谎,吃亏的是你自己,胸口闷,对吗?”
沈安宁又眨眼睛,瞪着明来,很可爱。
明来收敛冷笑,道:“你们这种久经沙场的人,一到阴雨天气就会遍身疼,你呢,当胸一箭,没有得到好的修养,落下旧疾,时常会觉得胸闷。”
遍身都是毛病,就是遍身都是伤痕的破布娃娃,这里缝一针丶那里缝一针,满身都是缝补的痕迹。
可沈安宁是人啊,不是破布娃娃,没办法,这里一针那里一针。一针能解决的事情,那也不算事情了。
明来又是一番唠叨,沈安宁听後,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然後鬼鬼祟祟地询问:“能不能丶不告诉郑冉?”
郑冉虽说无官职,但她是沈安宁身边的近臣,宫里又她的掌控中,奏疏都是她在看,沈安宁不过担了女帝的名罢了。
“不能,我也想瞒着,然後我私下里给你缝缝补补,但她是大夫,她比我更清楚。”明来也瞪她,“你自己自顾些好不好?”
“晓得了。”沈安宁也是哀愁,晚上回来,郑冉必然又是一番耳提面命。
郑冉本是不爱言语之人,但在她的病情上,唠唠叨叨,成了最年轻的小老太婆。